豫安有些诧异:“少些古礼?”
岑黛眉眼弯弯,糯糯道:“自昨日出了国公府的那么一件事后,想来就算请了宾客与会,大多数人也是进来看笑话的。后日是宓阳的生辰,我可不想被外人的脸色败坏心情,倒不如一切从简。母亲觉着如何?”
豫安抿了抿唇,思虑片刻,而后笑道:“顶多也只是免去一些不必要的宾客,其他的规制依旧得照常。”
岑黛乖巧点头,笑吟吟道:“全凭母亲安排。”
说话间,母女二人已经到了前厅的后门前。门边有婆子躬身行礼,打了帘子起来,朝着两人恭谨小声道:“殿下,大人已经在厅堂中等候许久了。”
豫安弯了弯唇角,稍稍点头,小声吩咐:“上新茶。”
那婆子恭声应下。
岑黛闻言眨了眨眼,仰头看向母亲:“今日莫不是有客前来?”否则豫安怎么带她到了前厅。
豫安牵紧了小姑娘,眸中目光深沉:“的确是有客,宓阳稍后进去了,可要好生见礼。”
岑黛心中一凛,眼中带了几分猜疑。
二人径直进了厅堂,岑黛隐晦抬眼,瞧见厅堂下首的位置上,坐了一位甲胄玄衣的中年人,坐姿规矩挺拔,正背对着她们。
虽无法窥见面容,但那周身的冷硬气息却让岑黛对此人的身份有些猜想:应当是朝中某位武官,且手里头是真正沾过人血的。
习武之人耳清目明,立即就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急忙站起身来,恭敬朝着来人拱手行礼,声如洪钟:“末将参见长公主殿下!”
岑黛依礼垂下头,不敢与此人对视。
豫安轻轻颔首,领着岑黛行至近前来,温声:“卫将军请起。却才院中有些事儿耽搁了,未能及时赶到,让将军久等了。”
那中年人依旧是作揖:“可说不上是久等,殿下折煞末将了。”
豫安眼中笑意更深了些:“本宫知晓将军平日里庶务颇多,今日便不说那些客套话了,平白显得客气,便直接谈及正事罢。”
中年将军这才直起身,垂下眸子,不动声色地小心打量着妇人身边的小姑娘。。
豫安示意宓阳上前,同中年人介绍:“这便是小女宓阳。”
中年将军依礼拱手:“末将见过宓阳郡主。”
豫安又同岑黛道:“这位是卫丛卫镇抚司,隶属于锦衣卫,职责为侦查缉捕,并卫将军的长兄乃锦衣卫指挥使,是你舅舅身边的重臣……”
她忽地顿了顿,同面露惊讶的小姑娘笑笑,轻声道:“除此之外,卫丛将军同时也是母亲的心腹。”
岑黛一愣。
她晓得卫家。
如今四海平定,大越的铁骑却并没有因为一时的平和而惫懒。只是因着军队太过庞大,难以管理,璟帝便将兵权分散在各处。
其中大部分的军队的驱使权力,依旧被璟帝手中的虎符约束。剩下的其他兵力,则交由了大越的将门氏族。
如今矗立在大越燕京城中、名头最响权力最大的几家将门,共有三家。一是荣国公府岑家,二是刑家,三是卫家。
剩余的兵力,要么是分配给了主家不在燕京的驻守将军,要么就是匀给了大越仅剩下的寥寥无几的几位无能亲王。
眼前的这位卫丛将军,应当就是出身卫家嫡支的子弟。
岑黛心下凛然,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宓阳见过卫将军。”
她算是有些明白今日豫安此举的用意了。
联合多日之前,张妈妈突然将冬葵从自己身边讨要了去,打的就是奉公主之命教导冬葵的名号——母亲这般安排,看来是想给她留些自保的能耐。
豫安垂下眸光,瞧见了小姑娘眼中的了然,稍稍舒了口气,重新牵起她的手:“今日带着宓阳来见卫将军,暂且只是想让你们彼此有所认知。”
她笑看向身前垂首恭敬的中年人,温声道:“卫丛将军是你舅舅留给母亲的耳目。母亲虽深居后宅,但手中依旧有不少人脉。一般来说,只要心中有想法,朝中的动静自会有人送入长公主府来。”
这十多年来,眼看着四海平定,她便有心做一个贤妻良母,逐渐地将这手中的权力给放了下去,直到最近的一两年,才因为发觉了某些异动,而重新拾起。
岑黛蹙眉看着母亲。
豫安面上依旧是那副温和柔婉的表情,可眼中的寒芒冷光却是她从未见过的阴冷。
真要说起来,其实豫安的手中,也是沾有人血的,甚至还有自己亲兄弟亲姐妹的性命。
只是这些阴暗的过往,都被豫安很好地隐藏了起来,未尝让身边的新人发觉半分。
岑黛抿了抿唇,又偏头看向身前沉默站立的中年人。他的眼神规矩得很,在豫安跟前,丝毫不敢有半分逾越。
——朝廷鹰犬。
用这般词语去形容锦衣卫,果真是一点也没错。
卫家如今有些能耐的人,无一不是效忠于杨家。卫丛是豫安的心腹,他的长兄锦衣卫指挥使是璟帝的心腹。
所以如今……豫安这般举动,难道是打算给她培养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心腹么?
果然,下一刻豫安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轻声问:“那么宓阳呢?你想不想知道那些动静?”
想,当然是想的。
岑黛不动声色地攥紧了两手。
若是换做其他的任何一位贵女,兴许没人会愿意接受这么一股沾满了血腥味儿的力量。毕竟在大越百姓的眼中,女人向来就不应当掌权,否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