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茹被她的说法逗笑了:“胡说,什么翅膀硬了?宓阳真当是小儿争执呢?”
岑黛笑眯眯的:“那就当我说错了嘛。表兄如今正值弱冠,同他比起来,只有我是小孩子咯……还望表嫂去好生瞧瞧表兄,叫他别同我一个小孩子见识。”
她心思灵活,说了几句就让人觉得好笑,听得李素茹心里温缓,舒了口气:“贫嘴。”
岑黛吃了一口茶,笑道:“我与师兄有约,待会儿同他一道回家,便不多打搅表嫂了,先走一步?”
李素茹点点头,起身:“我送你出去,宓阳可别忘了时常寻我说话解闷儿。”
岑黛应下。
送走了岑黛,起先为她引路的心腹小宫女小声同李素茹道:“宓阳郡主是个心细婉转的姑娘。”
李素茹苦笑:“殿下与荀首辅之间,哪怕只有一个人有宓阳这般好相处的心性,想来也不至于僵持至今日这番地步。”
小宫女叹声:“许是年轻气盛。”
李素茹接了话茬,轻声道:“只希望不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年轻气盛。”
她揉了揉眉心:“去瞧瞧殿下罢。”
——
荀钰正站在午门前,瞧着岑黛从软轿上下来,上前牵住她:“可无碍?”
岑黛撇了撇嘴,抬眼道:“我在东宫能有什么大碍,只是……同表兄拌嘴了,吵得还很厉害。”
两世加起来,表兄妹还是第一次如斯不和。
她捏了捏荀钰的手,与他并肩往午门外走:“师兄同表兄今日说得如何了?”
荀钰表情不变:“比你吵得更厉害。”
岑黛扯了扯嘴角,泄气:“我就知道,你们两个吵了快两年了,哪能一天把话说清楚……且不说你们了,说说我那位四姐姐。”
她蹙眉道:“就我套出的话来看,只怕岑袖入宫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目的。甚至对于荣国公的计划,她也是两眼一抹黑的。”
荀钰眉心一皱,立刻懂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岑袖的存在即是荣国公的计划步骤之一,她只需要待在东宫,什么都不做即可?”
岑黛点点头:“应当如此。毕竟就荣国公那性子,必定不会放心将知晓自己计划的人塞到敌营。更别说我与岑袖相处多年,她不是个心性多坚定的人,稍加用刑就能让她说话漏风,荣国公不可能放心她,唯有让她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妥当的安排。”
她摸着下巴:“只是却不知,岑袖这一步棋究竟是在图谋什么。”
两人已经递了牒印出宫,转乘荀家马车。
荀钰托着岑黛的手,让她借力进了车厢,而后才撩了袍子跟上,淡声:“怕是想要进一步促使鹬蚌相争。”
岑黛一抚掌:“有道理,如今师兄与表兄关系不佳,加之表兄早前做的速战速决打算与师兄的计划相驳斥,他心里指定不舒坦。现下表兄得了岑袖这么一条路子,铁了心地想要在舅舅面前证明自己,少不得又要在将来的某些地方与师兄产生相左的意见。”
荀钰补充道:“可若是我让殿下放弃岑袖背后的利益,他心里只会更加怨怼。正如今日一般。”
他揉了揉眉心:“说是鹬蚌相争,实则只消让其中一个怨怼另一个即可,荣国公的目的在这。”
岑黛撑着脑袋:“所以这是个死循环,不遣走岑袖要不得,遣走岑袖也要不得。因为无论选择哪一个,都有可能会导致最后鹬蚌相争的局面。”
见荀钰不说话了,岑黛也叹了口气,嘀咕:“荣国公是个不容小觑的人。他手中握有的权势并不多,却能将庄家主当成自己的棋子……”
她靠着软垫:“只怕聪明是其中一个要素,善攻心计也是其中一个要素。”
岑黛皱紧了眉头:“若非善于攻心,他也不会设计出这等鹬蚌相争、却又让人进退两难的法子。若非是攻心之策,他也难以驱使一庄家主,蛰伏至如今都未尝露出狐狸尾巴。”
岑黛有时候会想起前世那血淋淋的结局,那么多的聪明人,最后怎么全被坑了下去?
只怕是因为那岑远章早已找到了所有人的心性漏洞,刀刀都在往敌人的死穴上扎。
岑黛抱着胳膊,觉得浑身发凉。在天盛楼一事之前,荣国公在她眼中始终都是那位慈祥和善的好二伯。
在大房的那桩陈年旧案被翻出来至少,整个岑家中,唯独只有荣国公与豫安没有过任何不和。以往岑黛以为这是因为荣国公本性和善,现在再想,只觉得那是个虚伪至极的人,令人彻骨生寒的虚伪。
荀钰瞥她一眼,握住她的手:“他倒是教会了我一个道理。”
岑黛眨了眨眼:“什么道理?”
荀钰道:“鹬蚌相争是个十分好用的招数。”
岑黛一愣,脑子里灵光一闪,诧异道:“师兄的意思是……”
荀钰弯了弯唇角,轻声道:“他将庄家主当做手中的棋子,庄家主自己清楚么?”
他轻轻叩着身侧桌案,沉吟:“庄家主有人脉有势力,荣国公有脑子有计划,两个人看似互补,却有一个无法避开的争端——贪婪。”
岑黛颔首,也笑了起来,抚掌道:“利益就这么大,其中一个想要分一杯羹,另外一个必然就得少分得一杯。更别说他们两个未必会肯合理分赃,他们两个都想取得最大的利益。所谓狗咬狗一嘴毛,他们要是内斗起来,局势可就好看了。”
她又收了笑,迟疑道:“只不过……荣国公和庄家主都不蠢,有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