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是荀钰!
岑黛皱眉抿唇,前世根本不曾见过的人,今生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有了交集,如今更是要以同门的身份共处一室……
开什么玩笑?
身侧杨承君已经站起身,笑吟吟地拱手回礼:“荀大公子。”他同荀钰曾在御书房以及前朝见过许多面,互相都认得。
岑黛几番思量,到底是松了口气,弯起唇角垂首福身:“见过荀大公子。”
荀钰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
——倒是没有昨日见面时的害怕和拘谨了。
岑黛紧紧攥着双手,面上却笑得娇憨。
她不敢抬起头。她生怕透过荀钰那张清隽面容窥见璟帝死前的悲惨死相。
杨承君并未察觉出不妥,满眼都是暖融融的笑意,似乎分外高兴荀钰能够拜入庄寅门下。
眼见三人之间的气氛还算平和,庄寅笑容更深,道:“虽荀钰入门最晚,但比你们二人都要年长,博闻强识更是在你们之上,故为师兄,可有异议?”
岑黛跟着杨承君拱手行礼:“徒儿无异议。”
庄寅笑笑,让荀钰寻了一处位置坐下,朗声道:“既如此,以后你们好生相处,以荀钰为长,以宓阳为幼。从明日起,为师会将平生体悟教授于你们。因你们三人性格不一眼光不一,为师将择取不同的道理各自教授。”
分别教授不同的东西?岑黛同杨承君对视一眼,眼中了然一片。
庄寅这番打算的确是个好的,毕竟这殿中三人年岁不同、地位不同、性别不同,不可能一起学习全部的东西。
京中的启蒙教学尚且分了哥儿姐儿的区别,如今三人跟着庄寅学习更深刻的东西,的确只能分别教授。
上首庄寅沉吟片刻,首先看向岑黛:“三人之中,当属宓阳最是年幼,见识最浅,又因身为女子,恐怕不适合学习太多的权术谋略。便主要学为师这十数年游历所得的感悟,提升眼界,学会纵观大局。虽然稍显浅薄,但只要学通学透,必定不凡。”
岑黛福身,恭声:“多谢老师,宓阳谨记。”
庄寅稍稍颔首,转而看向杨承君与荀钰:“你们二人都已经及冠,知识储备充盈,为师便教你们权术谋略。君君臣臣,地位悬殊,我要教授的东西也不会相同。殿下为君,荀钰为臣。”
杨承君同荀钰齐齐拱手,肃声:“弟子明白。”
庄寅这才缓了脸上表情,脸上笑意分明:“除却这些,为师平日也会同你们三人讲授为人处世之道,那时便一同上课。”
他顿了顿,又道:“只一点,因着要分门别类地教,所以应当会比普通私塾花费更多时间。你们三人各自都有事务要处理,若是抽不出空闲,大可以掐着时间,在轮到自己的时候再到这文华殿里来。”
岑黛抿唇,隐晦地瞥了身边的两个人一眼。
杨承君的东宫里每日都要留下许多事务,荀钰已入内阁自然也不会清闲……三人之中,她是最闲的那个。
庄寅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继续道:“殿下与荀钰在上午时可依次择空过来,宓阳的教授留在午后。至于要共同教授的为人处世……半月一次,上午巳时过来罢。在那一日,你们三人单独的功课都不与教授,唯独只学处世之道。”
三人各自应下。
庄寅松了口气,又抿了一口茶水,而后指了杨承君和荀钰随意交谈互相熟悉,这才看向岑黛:“宓阳先过来,同为师讲讲你年节读书之后的感想。”
岑黛抱着记下的随笔,笑着应声:“好。”
两人并未入偏殿,只在上首低声交谈。
期间岑黛无意抬眸,看见杨承君满脸笑意地同荀钰说着话,眼睛里熠熠生辉的,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敬佩。
反观一旁的荀钰,依旧是面色淡淡脊背挺直,尊重尚在,却并不多恭卑,仿佛眼前人并非是那位一人之下的大越太子。
庄寅抬头,顺着她的目光往二人的方向瞥过去一眼,叹道:“殿下有爱才之心。”
他收回目光,轻声又道了一句:“只是还有一处不足……”
岑黛回过头,蹙眉:“老师?”
杨承君怎么了?
庄寅笑笑:“没什么,想来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宓阳继续说你自己的想法,为师听着。”
岑黛称是,垂首继续描述自己随笔中的内容。
直到此间事了,庄寅才放她回了自己的位置,道:“这读书的功课便算作是过关了,往后为师再来考教你别的内容。”
岑黛乖顺应下。
因是开课第一日,又有新弟子入门,庄老先生并不打算当日就开课,只讲了些课上的规矩,便放了三人离开,又道自己晚些时候会指人去各家府上告知分别授课的时间。
三人拱手目送庄寅离开。
紧随其后第一个走的是荀钰,杨承君认真地同他道了别,而后转头看向岑黛:“快到午时了,宓阳可是打算回长公主府?”
岑黛笑弯了眼,整理好桌案,裹上了冬葵递过来的狐裘:“自然是要回去的。母亲并不知晓老师上课的安排,恐怕还以为我会同在私塾里一样只在上午上课,我若是不回去,母亲怕是会着急。”
杨承君同她一起往殿外走:“既如此,表哥便不留宓阳用饭了,路上小心。”
两人在文华殿门前停下,殿旁一侧已经有软轿候着。
岑黛乖巧应下,顿了顿,忽而问了一句:“表兄可知道左都御史大人?”
杨承君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