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云离开之后,杨凌放下了手中的书,站起身来,往帐外走去。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半山腰扎营的这个地带较为平整,是一个缓坡地,他的帐子位置较高,站在帐外放眼望去,一个个的帐篷,黑色的墩子似的绵延不尽。这里驻扎了慕家军的十万兵马。慕慈恩用兵是很高明的,他不会把他所有的兵马都囤积于此。
诚然,那所谓的征兵,也是有他的算计的,风云变幻的战场他能驾驭,风云诡谲暗流汹涌的朝堂,他也是能防御的。障眼法也好,真的需要也好,这些对他杨凌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站在这里了,这是个开始。
从山上往下望,在目光能及的最远处,有篝火跳跃,那里,是狄夷的兵营,据说是来了三十万兵马,看篝火的绵延阵势,应该也差不多。杨凌自来了以后,并没有在这里待上几天,便收到了曲小白的传书。
慕南云本来已经布控,严密监视吕吾,但没想到,紧接着,吕吾便被吕筱筱的人给识破,不得已逃出了兵营。他奉命去追踪,在白马镇上演了一出好戏,这才回到军中没几天,虽也跟着慕南云打了几个小仗,但对于两方军队的情况,掌握得还不算太透。
往来巡逻的士兵这几天已经熟悉他了,路过他的身边,都尊敬地称他一声:“杨校尉。”他回来之后直接提拔了校尉之职。
他点点头,朝着下坡的方向走去。走了大约百步,便看见一座临时的牢房,牢房是由十数根粗圆木建造而成,每根圆木的直径都在两尺左右,深埋于地下,就算是功力深厚的高手,想要从里面逃出来,也是不可能。
看守牢房的是两个身穿盔甲的士兵,见到杨凌,并不认得他,将手中的戟交叉一挡,冷声叱问:“什么人?”
杨凌摸出自己的腰牌,道:“我是校尉杨凌,奉监军之命,来审问犯人几句话。”
那枚腰牌是在军中便宜行事的腰牌,并不是他自己的军阶牌,两名士兵见到腰牌,将手中的戟一收,严肃地道:“尽快。”
杨凌点点头。
牢门打开,杨凌走进去之后,看守士兵又将门关上,锁链咔嚓一声,又锁上了。
牢里没有灯,只有细微的月光透过圆木之间的缝隙透进来,照在牢中犯人的身上,依稀可见犯人窝在地上,身上缠着又粗又长的镣铐,犯人身上的衣衫已经破烂,牢房依山而建,地面都是砂石尘土,犯人身上也就全是泥土,连脸上头上都是,已辨不出原本的模样来。
“肖楚邑。”杨凌平淡而冷静地叫了一声。
地上的人似乎动弹了一下,还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音,看样子,受伤不轻。杨凌蹲下身来,瞧着黑暗中那张沾满了泥污的脸,道:“我是在白马镇拿了你的人。”
他语气一贯的冷,沁人骨髓的冷,肖楚邑又哆嗦了一下,眼睛猛然睁开,恨毒地盯着杨凌,嘴里发出愤怒地呜呜声,身子想要朝杨凌扑去,费了好大的力气,却也不过是原地打哆嗦。
杨凌冷笑道:“战场之上,技不如人,就只能认命。你现在还活着,也不过是因为身份特殊,若抛却这个身份,你也就只有做白骨的份儿。你的生命还有价值,利用得好,或可以保命回你自己的国土,若你觉得你骨头硬,我可以让你尝尝滋味。”
他的声音虽然淡,却自有一股让人恐惧的冷意,那是无形的杀气,像肖楚邑这种久经沙场的人,很明白这种杀气意味着什么。这是那些刑讯他的人身上所不具备的。
这说明,眼前这个人,才是真正可怕的人!
“你……你想问什么?”
很上道。杨凌的眉梢微微挑起,“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你要问什么?”肖楚邑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的缘故,声音粗嘎,带着愤怒。
杨凌道:“自然是你们的布防。”
肖楚邑讥讽道:“我离开军中已久,布防这种东西,是经常会变化的,你要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唔,你倒是提醒了我。那就不要布防图了,地形图画一下总可以的。”
肖楚邑:“……”上当了!真他娘的鸡贼!
“你就不怕我给你画假的地形图,把你们引到埋伏中去?”
“唔,你又提醒了我。不如这样吧,这颗药你吃下去,在我回来之前呢,这颗药不会有任何症状,但我若是三天不回呢,你身上的皮肉就会开始慢慢腐烂,开始只是手脚,慢慢的,就会蔓延到四肢,再然后,就会是脸,躯干,最后才会烂到心肺五脏,你躺在这牢房里,会有蚂蚁苍蝇来叮食你,你能看见它们落在你的身上,在你身上安家,产子……”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会吃的!”
“是吗?”
“是!”
修长的手指忽然就捏住了他的下颌,他不受控制地张大了嘴巴,一颗药丸顺势就落进了他的嘴巴里,又有一只在夜色里白得发光的手在他胸前一拍,那颗药就滚进了他的喉咙。
杨凌挑眉一笑:“药是我独家研制,解药呢,就只有我有,画不画真正的地形图,你可以自己做主。不过我提醒你,我们打过去,死的也不过是些士兵,伤不到什么根本,大不了还是回到以前的秩序,但如果你画了假的地形图,死的将会是你,你将永远也看不到,这世界会变成什么样的秩序。”
他明明是笑着说出来的,却让人心生寒气,忍不住哆嗦。
肖楚邑伸手去抠嗓子,试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