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翠兰说道:“就是嘞,那时候,俺们那儿嘞人都说,市里边闹长毛了,长毛逗是过去嘞太平军,清朝不是兴男嘞剃头嘛,洪秀全领住闹太平天国嘞时候,男嘞都留长头发了,算是造反了。”
郑东奎继续说道:“这要是乱世。咱大哥也逗成事儿了,咋着也得干成个将军啊,你不着,那一帮子孬家伙。让咱大哥给管嘞,逗跟那军队样嘞,这要是天下一乱,再一有枪,那都成事儿了。”
习翠兰说道:“《林海雪原》里座山雕不是有个唱词儿么——乱世英雄起四方。有枪便是草头王。听俺爷爷说,过去旧社会嘞时候,咱新开这儿逗让好几个大大小小嘞军阀给占过,那时候,枪逗是政府。”
郑东奎说道:“现在不也是啊,政府逗是枪,枪逗是政府。”
郑南奎问道:“二哥,那时候你咋没有跟住咱大哥跑啊?”
郑东奎说道:“咱大哥不让,我一开始是不懂事儿,光想跟住跑、跟住去看打架儿。让咱大哥把我给打了一顿,给我说,他这样干是骑虎难下了,将来天下乱了,可以不受人欺负,一旦乱不起来,太平了,他就是死路一条,说让我多读点儿书,带住你好好嘞过。家有诗书人不穷,白管到啥时候,这天下逗还是那些有文化人嘞天下。”
习翠兰说道:“老话都说,有人不为穷。一个家族里,只要是人丁兴旺,再穷也穷不过三辈儿。”
郑东奎叹了口气,说道:“唉!咱大哥临了也没有留下个后人,那时候有好几个女嘞都追住他,他也没有成个家。”说着就摇了摇头。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又是一声叹息。
三个人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外面夜色渐浓,习翠兰将电灯打开,重新又坐回到自己的竹藤子椅上,没有说话,仍旧在飞快地钩织着自己手中的毛线活儿。
郑东奎接着说道:“咱大哥后来天天不给家,带住人满世界嘞跑,到处作案,给郑州还召开过‘贼代会’,天南海北嘞吃火车嘞人,给郑州聚会,划分地盘儿,划分铁路线儿,还搞投机倒把嘞生意,弄了不少钱,靠牌儿跟住他跑嘞人逗有二三百人,钱来嘞快,散嘞也快,他算是没有回头路了,最后跟住他一块让枪毙嘞逗有二三十个,一两百人让抓住判刑临死我也没能再见住他一面儿,还是警察来家里要子弹钱嘞时候,我才”说着,郑东奎就双手掩面痛哭了起来。
习翠兰赶忙放下自己手中的针线活儿,过去安慰自己的丈夫。
那边,郑南奎也跟着就哭了起来。
习翠兰安慰着这兄弟两个,自己禁不住也跟着就抹起了眼泪。
哭罢多时,三人止住悲伤。
郑东奎对弟弟说道:“我交子弹钱嘞时候,心里真是难受啊,块把钱买个子弹,把自己嘞亲哥给枪毙喽,真是越想越难过,但是翻过来想想,咱大哥就是走错路了,要说,他那也是罪有应得。我当时就告诫自己,我绝不走咱大哥走过嘞路,那不是正路,又不是天下大乱了,该止步嘞时候就得止步,明明知道自己走错路了,还一意孤行,那是不明智嘞,是错嘞!我想他是想他,但是绝不认可他走嘞路。我今天把我知道嘞咱大哥嘞事儿给你说说,就是要你知道,一,不能走咱大哥走嘞那条路,二,你也不能没有出息,读书读不出来,脚底下嘞路宽住嘞呀,给当官儿嘞择个豆芽儿,你逗出去给那儿谝嘞,这样下去,你能有多大嘞出息呀?不说要大富大贵,你也不能比别人差喽,做人,得活嘞硬气点儿。你着不着啊?”
郑南奎使劲的点了点自己的头,语气坚定的说道:“二哥,你放心吧,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努力嘞。”
一家人又说了很多的话,直谈到了深夜,才各自回卧室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