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瑛放好了东西,重新回到外间,见状便低头站到南棋身边去。东儿在对面,轻轻咳了一声,朝玲珑挤了挤眼。玲珑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南棋与春瑛,似乎欲言又止。
霍漪觉得奇怪:“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为难事?”
“不……是……”玲珑吱吱唔唔地,看了看冬儿,后者一跺脚,对春瑛两人道:“你们先出去!”
南棋眉头一皱,脚下没动,春瑛心想看这情形,多半是有机密的事要上报,自己还是有眼色一点吧,便屈身一礼,退了下去。南棋略一踌躇,才咬牙跟着去了,又顺手慢慢地关上门,只惜直到她关完门走开,玲珑都没开口说话,她心里有些失望。
回到房间,她坐倒在床边,越想越生气,随手便大力拍了床铺几下。春瑛自打搬到这个小院后,便与她同住一屋,见状劝她道:“你生什么气?我们是后来的,自然比不得从小侍候表小姐的人,你从前一向不在乎这些,还总劝我跟冬儿好生相处,今天怎么反而发起脾气来?”
南棋咬咬唇,道:“这如何一样?现下咱们也算是小姐的心腹了,她平日说话做事从不避着咱们,分明是将咱们看成与冬儿她们是一样的。方才连小姐都没吭声。冬儿凭什么叫我们出来?!明摆着就是把我们当成了外人!这不是叫人寒心么?!”她可是把全家的未来都寄托在霍漪身上,若是努力了三年后,仍未能获得霍家的认可,那这三年她岂不是白费了?!
想到这几个月受到的委屈,她心中就更急躁了。她年纪已经不小,还有几个三年可以挥霍?
春瑛不太明白一向淡定的南棋近日怎么忽然变得暴躁起来,只得温言劝着,又扯开了话题,好不容易才把她安抚下来。
十儿提着一个大包袱从门外跑进来,春瑛一见便笑问:“这是回来了?你母亲的病好了吗?”
“好了。”十儿笑着挤到南棋身边,“先前报信的人说不清楚,急得我什么似的,出去了才知道,我娘不过是一时上了火,咳得重些,才会在痰里带了血丝,吃过药已经好多了。我把你上回教的那个川贝炖梨子的方子告诉我爹了,让他慢慢炖给我娘吃去!”说罢从包里翻出一双新鞋面:“这是我娘做的,给你了,谢你的方子。”
春瑛笑着接过:“那我就收下了,我正想做一对新鞋子呢,多谢多谢。”
十儿又转头对南棋道:“二姐姐,伯娘问我你几时回家去呢,早就叫你回的,你却一连几个月都没动静。”
南棋只是不说话,扯着腰上的汗巾子玩。十儿见状便道:“有什么要紧?不就是提亲么?二姐姐的年纪也不小了,谁家姑娘快二十了还没出嫁?你看,连从前浣花轩的露儿姐姐都嫁出去了!况且伯娘给你找了好几户人家,都是极好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南棋冷笑:“自然没什么不满意,只是你也不想想,太太肯放人么?!这几年家里说了几回亲,哪一次不是被太太驳回来了?只说玲珑檀香都出嫁了,表小姐身边无人侍候,我年纪大些,做事老成些,就多服侍些日子吧。娘若是在老太太面前提了一句,她便夸起自家陪房的儿子,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谁不知道?我才不自动送上门去呢!”
十儿听了,张张口:“这……不至于吧?太太的几个陪房,生的儿子除了平安,就没人有出息了,哪里配得上你?平安又已经有了梅香姐姐……”
春瑛皱皱眉:“老太太不是说,我们都是小姐的人了吗?若是小姐发话,太太也不好拦着吧?”
南棋摇摇头:“这种事怎么好跟小姐说?就算小姐有意,也会叫长辈定夺的。到头来还是要落到太太身上。我不愿再去招惹太太想起我来,如今是她碍着侯爷,不肯做得太过,不然我早就……”咬咬唇,低下头,没再说下去。
春瑛却有些急切地追问下去:“我一直以为我们已经归小姐管了,照你这么说,我们的前程还是由太太做主?!”这可跟她的计划不合!
十儿道:“春儿,你跟二姐姐不一样,二姐姐是因为得罪了太太,况且……”她有些泄气,“我们姓王!换了别人,太太哪里有闲心去为难?!”
春瑛抓过一缕头发卷呀卷的,虽安心了些,却总觉得有些不够保险,想了想,便道:“南棋姐姐,方才小姐不是说,叫你去传口信给家里吗?你就顺便拿假回家,跟家里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吧。你年纪的确不小了,就算有心要拖,太太若真要做什么,只怕也拖不了多久。”
南棋低下头:“其实……也不是没有法子……”她眼珠子一转,咬住了下唇。有一个法子,不但可以让她尽快摆脱现在的困境,还能留给家人一条后路,只是她为此付出的代价却不小,她还没能最后下定决心……
春瑛没有留意她的神情变化,只是在想,不知周念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上个月听说已经有了眉目,他的一位近亲获得了平反的机会,想必他家也不远了。如果能在两年内成功脱籍,她自然不用担心太多,只是家里却要开始准备后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