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雁点点头,皱着眉坐下,叹道:“我们在南边时,常听得别家府里婆媳斗法闹的笑话,没想到进了京,还能在身边看到这样的事。幸好咱们府里没有。只是不知道,将来四少爷娶的媳妇,会是什么样的人?”
春瑛倒不担心:“有老太太和太太亲自把关呢,你怕什么?就算真的不好,难不成她还敢来招惹你?咱们还是先顾着自己的事吧。我怀疑这回跟锦羽有些关系,只是没证据,不好说她,你平时多帮我留意一下几个二等丫头。我拦了她们的财路,只怕她们心里不大愿意呢。若是让百灵去,只怕消息就传开了。”
秋雁应声去了。春瑛坐在炕边,细想了想,叹了口气,也把这件事丢开不提了。
接下来是除夕、新年,又是祭祖又是团年饭,还有放焰火什么的,各样拜会的人马直闹到大年初八才消停些。因东府里有惯例,正月里不动刀剪针线,二老爷二太太忙着四处拜年,有时还会带上儿女,二老太太不耐烦出门,闷在家中没事可做,便请了族中妯娌或晚辈媳妇来说说话,有时也会叫上一众丫头陪着解闷。那位早已升级做了姨娘的喜鹊就成了松颐院的常客,二老太太一时兴起,又命人把出嫁的几个旧时大丫头也召了回来,一屋子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春瑛只陪了一次,便没再参加这种聚会了。她们都是彼此相熟多年的,连松颐院里的二三等小丫头和婆子们,也有不少是跟着去过南边,或是上次回京时相处过几个月,说起从前的经历,那是一溜一溜儿的。春瑛cha不进嘴去,倒觉得没意思,自己仿佛成了外人。况且这一屋子里,多的是温柔细心的前任大丫头们,一个个上赶着殷勤侍候二老太太。哪里用得着她在跟前端茶倒水?她便索性穿了大衣裳,往府里四处逛去,看望当值的婆子媳妇,巡查各处灯油火蜡,等到二太太回家请安时,还能提醒几句,反倒让两位dà_boss以及小boss四小姐觉得她细心周到。
过了初十,二门上传了家信进来。春瑛揣着回了屋,就着雪光细看。信上说,父母已经被陆姐夫接到家中,暂时安置在后罩房里,一家人新年里聚在一处,别提有多高兴了,只是担心她在东府里过得好不好。父母已经在年下往府里磕了头,只是主人家事忙,徐总管很快就让他们走了,因此没找到机会见她。等到开春后官府开衙办差,回来拿文书的时节,再想办法见她一面,有好些话要说呢。陆姐夫已经说好,等文书一下来,户籍办好了,就马上办过户的事。新宅子就在姐夫家附近,是个两进的小院子,已经去看过了,过了正月就开始修整,打家具。特地给她留了一间西厢房,大小跟从前大院里住的那间屋子差不多,单给她一个人住,问她要打什么样的家具……
这封信洋洋洒洒写了十多张纸,上头的字迹有鸡蛋般大小,正是弟弟小虎的手笔,虽然歪歪扭扭的,却难得把字都写清楚了,总共只有四个错别字,语句也还算通顺。春瑛看得一边笑,一边鼻头发酸,心里却隐隐生出一股雀跃,恨不得立刻去将来的新家看看。那可是真真正正属于他们家的房子,不是主人家分配的,也不是挂着别人名头的。努力了这么多年,他们总算抓住一点实质的东西了。
信是辗转传进来的,也不能担保没有人会拆来偷看,因此信里没提到一些比较秘密的事,比如那些房产的处理,以及将来的生计等等。春瑛只等年后官府开衙,管家把父母的文书办好后,能见他们一面,到时候再把话说清楚。
再把信重新看了几遍,春瑛小心地将信收起来,用布包好,塞进镜匣里。这时门敲响了,她起身去开门,外头却是秋雁,一脸不悦地小声道:“那边太吵了,借你的地方坐坐。”
春瑛忙迎她进来,笑问:“大过年的,你摆出这付脸来,当心老太太不高兴。”
“老太太才见不到呢!”秋雁一屁股坐在炕边,“昨儿闹了一日,老太太也累了,正在屋里小睡,百灵带着两个丫头在边上侍候,用不着我们。我只犯愁那位喜姨娘,明明叫了她今日不必来的,她还要跑过来,知道老太太睡下了,便到锦羽的屋里,叫了一堆丫头去说话,说得高兴,还把自己的首饰拿过来给她们试戴。吵吵闹闹的,我在隔壁没法睡觉!论理说,她不忘本是好事,可惹得小丫头们心都乱了,我怎么觉得心里不得劲儿呀?!”
春瑛皱了皱眉,随即笑道:“罢了,现在过年,就当是让她们玩儿吧。那位是老爷的姨娘,别得罪她就是了。”
“谁要得罪姨娘?”青鸾从门外进来,笑吟吟地递过一个布包,“靖王府昨儿送来的果子盒,太太不爱吃甜的,分了些给少爷和小姐,剩下的我们包圆了。我每样挑了几个,特拿来给你们尝尝。”
春瑛与秋雁谢过,打开包用细碟子装了,五颜六色地摆了半张桌子。春瑛又要了热茶来,三人坐在桌边边吃茶点边说话。秋雁将方才的话说了,青鸾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抿嘴斜了春瑛一眼,笑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呢。说起来,我倒从太太那里听说了一件事,原来你的姻缘已经定了,还是了不得的人家。真真好福气!”
春瑛不好意思地笑笑,秋雁忙追问:“是哪一家?我们认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