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瑛迅速扫了那八个小碟一眼,心中更诧异了。三少爷这是……转性了?他会愿意花这些心思,还肯赔不是?到底是范熙如说的话水分太大,还是三少爷……有求于她?
但是怎么想,她也想不到自己对三少爷有什么用处,居然能令他给自己“赔不是”。虽说胡飞勉强算得上手眼通天,可也仅仅是有个王爷义父,外加一个内监熟人而已,虽然在那个皇家情报局里挂了号,也只能算是外围人员。手里不掌权,钱财又没到可敌国的地步,庆国侯府就算圣眷不比以往,好歹还是世代勋爵,皇亲国戚,不但有个王爷女婿,还有许多地位高贵的世交亲友,这种人家的继承人,有什么事会需要胡飞这样的小人物来帮忙?但以她对三少爷的了解,心中自然也明白,若不是有利可图,他是不会花那么多心思讨好一个曾经的丫环的。如果说是范熙如撒谎,似乎没那个必要……
这是不是意味着……如果三少爷真的有求于她,这个请求会是个烫手山芋?
春瑛顿时警惕起来,她现在可是胡飞的妻子,为了小家的安宁,绝不会揽麻烦上身的!
心念电转间,她露出一个笑脸:“瞧三少奶奶说的,我何德何能,居然要三少爷给我赔不是?我还要给三少爷赔不是呢!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做事不周全,未免有得罪的地方。三少爷和三少奶奶不怪罪我,便是我的福气了,哪里还敢说别的?三少奶奶也别太客气了,虽说王妃抬举,但我的出身,人人都是知道的,三少爷和三少奶奶这样赏我脸面,我固然是受宠若惊,那些不知情的人知道了,怕会笑话我为人太轻狂呢!说到底,我不过是小门小户,虽有了些身家,跟侯府一比,就什么都算不上了。”
范熙如干笑着,有些接不下去。春瑛的表现比那天在王府里更谦虚些,倒叫她不好说什么了。丈夫曾有言。要让她把人安抚好,以便他提后来的事的,眼下这个境况,要提什么要求,似乎不大好办?
她偷偷看了春瑛一眼,见对方神色淡淡的,似乎带了丝笃定,对那些茶点也是兴趣缺缺的模样,心中怀疑春瑛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夫妻的用意,那方才的话就是拒绝的意思了?她不由得皱了皱眉。
一个媳妇子进了门,径直对范熙如道:“三少奶奶,太太叫你过去。”
范熙如愣了愣,心中大怒,只是脸上没有露出来:“我这里有客呢,太太有什么事找我?”
那媳妇子只是硬邦邦地道:“小的不知,太太只叫你快去。”雕栏沉色斥道:“你没瞧见奶奶有客?!还有没有规矩?!”那媳妇子冷笑:“我原是奉了太太之命来的,把话传了就完了,不知道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三少奶奶若是不去,我这便回去复命。”
范熙如的脸黑了,偷偷看了春瑛一眼,脸色由黑转红。婆婆这样做不是头一回了,不过是要在外人面前打她的脸罢了。只是若来的是外客,别人只会觉得当婆婆的唐突,今天来的却是旧仆!更丢脸!春瑛会不会看轻了她?!
春瑛微笑着低头喝茶,见场面有些僵,便仿佛不经意地道:“三少奶奶有事,尽管去料理。别耽误了太太的差事才好。叫十儿陪我坐坐就行了。”
她这么说了,范熙如也只得起身勉强笑道:“那嫂子慢坐,我去一去就来。”又命十儿:“你先替我陪一陪客。”见十儿应了,又再对丫头道:“到前头书房去催催,就说我到太太那里去了,请三少爷快来!”方才离开。
范熙如一走,春瑛便松了口气,给十儿使了个眼色,十儿笑着在下手椅上坐了,命小丫头添茶水上点心,不过寻些没要紧的话题闲聊几句,眼神儿却不停地往门外瞄。
曼如跪了这许久,把方才的对话都听了个全,哪还不知道自己猜对了,来的正是春瑛!不由得浑身发抖。偏偏春瑛一点理会她的意思都没有,只顾着跟十儿说话,偶尔跟在场的丫头们攀谈几句,问一问过去的旧识的近况,就是没提起自己。
曼如有些嫉恨地盯着春瑛身上的大红缎袄儿,还有裙襕上隐隐的织金图案,再看她头上的掐丝多宝金簪,耳上挂的白玉坠子,腕间精致的虾须镯,还有那张圆润娇美的脸上透露出的意气风发。凭什么……凭什么?!不过是个样样不如她的小丫头,模样不如她,女红不如她,心思玲珑不如她,温柔体贴不如她,不如她会讨好太太,也不如她对三少爷用心,可这个小丫头,却偏偏得了三少爷的宠信,即使一再被踩入泥地里,也会一次又一次地爬起来。为什么?她到底是哪点不如人,为什么那样的福气就是到不了她的身上?!
十儿瞥见她眼中的妒意,冷笑一声,凑近春瑛道:“那贱人瞪你呢,要不要给她一个教训?!”春瑛微微一笑:“现在你坐着,她跪着,你喝着好茶吃着美味点心陪我轻轻松松地聊天,她只能跪在门外眼睁睁地看着我们风光。我们不理她,她就已经气死了,你跟她计较,岂不是贬低了自己?”
十儿了悟,笑了笑:“你这话说得是,她那种人,只要让她看着人家风光,知道自己有多低贱,就够她受的了。我何苦添了自己的戾气?!”于是不再理会曼如,一心跟春瑛聊着旧事。
曼如听得分明,身上抖得越来越厉害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冷的。她似乎有些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