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元春的省亲结束得极为狼狈,不仅没显能,反而被大房父子联手挤兑,更不得不与他们低头,简直面子里子全被狠狠踩了一遍,她绷着脸,连话都没留一句便走了。
贾母送走了元春,回头一巴掌就朝贾赦劈了过来,哭骂道:“我真是前世不修,才得了你这个儿子,那可是娘娘!”
贾赦眼捷手快,一扭头避开了,忙不迭地喊冤:“老太太,你可不能不讲理,我说什么了,我说的都是实话,说破天也是我有理!”
贾母一滞,贾赦这等思维,根本就解释不进,的确他事事都踩在理上,可道理不是这么讲的,娘娘才是贾家的依靠,正是一家人守望相助,偏偏却闹得如此,将来又待如何,看看桀骜的长子,再看看愤恨的幼子,登时贾母有些心灰。
“大伯何必如此说话,就算是不待见我也不该得罪了宫里,娘娘到底身份不同,君臣之别。”王夫人忍得肝疼,见状忍不住刺了一句。
“谁是君!”谁知贾赦吃人般的眼神就看了过来,“上皇是君、当今是君、太后娘娘是君,皇后娘娘也是君,从来没听说过宫里的阿猫阿狗都是君了。”
“你!”王夫人听了这般戳心的话,顿时脸通红通红的,指着贾赦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指什么指!”贾赦直接啐了她一口,又朝贾政喊道:“二弟,也管管你媳妇,从来没见过弟媳妇这么跟大伯子讲话的,二弟你这么个文化人,媳妇怎么就娶得这么没教养。”
贾政本来就忧愤,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贾赦指名道姓,脸更没地去,不敢杠上贾赦,便朝王夫人喝道:“还不闭嘴,这般无德,小心我休了你。”他对王夫人也是真恨,若不是她折腾,他何至于到了如此地步。
王夫人面对贾赦犹好,被贾政如此一吼,简直是一把刀直戳心窝,她究竟是为谁辛苦为谁忙,本来就忧思过度,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身子正摇晃着也不知被什么撞了下,栽倒在地。
“宝玉,还愣着干嘛,还不赶快扶二太太上车,回府好好歇着。”贾琏不动声色地收回脚,冲一直双眼发直的贾宝玉喝道。
贾宝玉本来就是胆小的,被这么一吼,就愣愣地走到王夫人旁边大哭,贾琏使了使眼色,立马两个人高马大的婆子出来裹挟着王夫人并贾宝玉上了车。
“琏儿!”贾母一怔之下便眼睁睁地看着心肝宝贝被弄走了,两眼都升起了怒火,朝着贾琏喝道。
“老太太,宝玉真是一片孝心啊,我这个做哥哥也只能成全了他。”贾琏却不慌不忙地回道,“二太太回去休养些时候吧,佛祖会保佑她的。老爷与我也真是为咱们家好,毕竟就是太后娘娘如此德高望重,也没有想插手臣子家事的,娘娘如此行事传回去,岂不惹人笑话,这些事难道咱们这些爷们不晓得轻重,倒是一个女人在那里唧唧歪哇。”贾琏说到越后面,脸色越淡,嘴角却扬得越高。
贾母心一寸一寸被捏紧了,她觉得贾琏这一句句话明着说元春,暗里却是隐射她的。只是她搜肠刮肚都没有话反驳,怎么会这样,贾母有些恍惚,自从老国公去后,她一向来都在贾家一言九鼎,儿孙们个个都要仰视她,可是她突然发现这个昔日里因为母亲去世哭得凄惨要投奔她羽翼的孙子,已经高得需要她仰视了。
“你倒是翅膀硬了。”贾母看着他,轻轻地一叹,不由得讽刺道
“老太太,儿孙的翅膀不硬,家里将来可如何,靠老太太能靠一辈子吗,靠娘娘能靠得住吗,也只能靠自己了。”贾琏回头,微微一笑。
“你倒是能干了。”贾母只觉得一口气堵在那里,这孙子真是句句话堵人心,她是偏心,那是因为要靠着二房,当年大房就差点拉着一家子进去了,如今二房还出了娘娘,她也想着是一家人受惠,她是更疼宝玉,可这个孙子也是从小看到大的,能不为他打算,如今说来,倒是她里外不是人了。
“老太太,咱们家应该出一个人了,至于这个人是谁,其实不重要。”贾琏却说道。
“你能出来吗?”贾母沉下眼,反问道。
“老太太,北静王爷已与我说了,当今挑中了我。”贾琏笑得更开了,满脸的志得意满,“其实很多时候,聪明,能读书,有天赋,都是没用的,就是要命好,谁叫我命好呢!”这口怨气纠结了两辈子,贾琏实在忍不住要一吐为快。
贾母怔住了,陷入了长长的沉默中,半响之后长叹一声,却再也没有说话,扶着鸳鸯的手走了,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贾琏也没在意,扶着贾赦领着剩下的一众人跟了上去,至于贾政,还是探春唤了他一声,方才醒神跟上。
那厢边贾元春一回宫中连衣裳都没换就狠狠摔了案上摆放着的一套茶具,抱琴在一旁胆战心惊地劝道:“娘娘,身子要紧。”
贾元春狠狠地吐了口气,方才撑着腰坐下,冷笑道:“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迟早有一天……”眼中的怨毒让抱琴都有些心惊。
正在这时,却见当今带着李敢施施然地走了进来,抱琴大惊,忙推了推犹在发狠的贾元春。贾元春回过神来,却见当今已立在面前,顾不得其他,忙跪下请安。
“爱妃身子重,免礼吧。”当今待贾元春足足行完整礼,方才叫起,又指着那堆狼藉,“这是怎么了?”
“陛下,都是奴婢不是,刚手滑了一下。”刚扶着贾元春起身的抱琴忙跪下磕头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