匐在宫城深处的那间偏殿之中,冷汗涔涔。
不大的宫殿内,气氛凝重,但曹选甚至希望这片宁静久一点。
因为开口,就意味着宣判。
执掌司闻曹多年的他,向来对那些所谓的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说法嗤之以鼻。
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才有机会翻盘。
“你该死。”
杨灏冷漠的声音,将曹选心中仅存的一点希望击得粉碎。
“这么多年司闻曹统领白当了不成?占尽优势的情况下不知道尽快锁定战果?还当什么忠犬,你都蠢成猪了!”
荀忧站了出来,厉声呵斥,说到激动处,干脆一脚踹在曹选的肩上,将他踹翻在地。
连忙重新伏跪下来的曹选心中没有怨恨,反而对国师大人充满了感激。
以他对杨灏的了解,怒气若是能发泄出来,他并不介意稍稍显露一点仁慈。
果然,在荀忧的引导下,杨灏的情绪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狠狠训斥了自己的这条忠犬好久。
最终,他冷冷道:“司闻曹你就别想回去了,卫红衣干得不错,看在你多年辛劳,又举荐有功的份上,朕给你安排个去处。”
曹选只觉得身子一软,差点没幸福地晕过去。
“柴玉璞死了,你去清溪剑池接他的位置吧。”
曹选结结实实地磕着头,“谢陛下!”
“不过别想我给你什么支持,自己去,那个位置你能坐下来就坐,坐不下来,朕不养废物!”
“陛下放心,臣一定办好!”
别说清溪剑池了,就是让他去北边打仗,曹选都不会皱一下眉头,把命留住,比什么都重要。
“滚!”
杨灏冷冷一喝,曹选带着被冷汗浸透的后背赶紧滚蛋。
殿内重归平静,荀忧望着杨灏怒意未消的样子,微笑道:“陛下这一下可是将曹选吓得够呛!”
“不吓吓这些混蛋,他们根本不知道事态的严重!”杨灏也重新微笑了起来。
“韩飞龙想来会铭记于心的。”荀忧挪谕道。
想起前日韩飞龙的遭遇,杨灏也哈哈一笑。
“那个郁南这次居然活了下来,也是有些命大。”
一番变故,有许多人的命运都将被改变,个儿大些的,就需要殿中君臣二人亲自斟酌了。
杨灏皱了皱眉,“他这个身份倒还真不好安排。你有什么好主意没?”
荀忧微笑道:“不好恶心自己人,那就去恶心别人怎么样?”
杨灏一挑眉,“怎么说?”
“比如,北边?”荀忧缓缓抛出这个设想,笑容活像一个阴险的狐狸。
杨灏略一思索,一拍大腿,“就这么定了!具体你来安排。”
“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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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阳关战事吃紧,大端积蓄多年的国力在六族的倾力协助下悄然释放。
络绎不绝的军械粮草和各种物资都被流畅地运送到北方边境,然后在兵部的统一安排下,送入各处军帐、城池和堡垒中。
既然战事已起,大军主帅的位置自然成了朝野最瞩目的事情。
原本优势最大的韩飞龙似乎听说将一件大差使办砸了,失了圣眷,定然无力染指北伐主帅一职。
于是,许多人的心思都开始活泛了起来。
骠骑将军、车骑将军这两个军中巨头自不必说,就连老朽不堪的大将军胡律光都在家中后辈的怂恿下,上了一封自荐书,让杨灏哭笑不得。
但当所有人明争暗斗了数日,闹得沸沸扬扬之际,杨灏却直接颁布了拜将诏书。
主帅之位,还是那个男人的囊中之物。
当消息传到北面,严阵以待、装备整齐的大小将领和军士都在震惊中,等着那个屹立不倒的男人的到来。
此刻的韩飞龙,却趴在一辆急速行驶的颠簸马车上,愁眉苦脸。
一直渴望参与进北面战事的黄大兴和杜若言二人,终于得偿所愿,跟着征北军大帅一起北上。
可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居然也是一脸郁闷。
韩飞龙看着两个倒霉蛋,叹息道:“让你们俩为我背了锅,一撸到底,成了大头兵,我的心里很是愧疚。”
黄大兴扭头望着韩飞龙,“得了吧,我可看不出来。”
杜若言也点着头,“一点都看不出来,最多能瞧见点幸灾乐祸。”
说来也奇怪,原本是一方都尉的时候,瞧见韩飞龙这等军方重臣,那是打心底里胆战心惊,毕恭毕敬。
如今成了个普通大头兵,反倒没了多少敬畏,甚至都敢开些玩笑了。
韩飞龙搓着手干笑两声,“别慌,等咱们到了北边,一起大展宏图!”
黄大兴瘪了瘪嘴,“你先把你屁股养好再说吧!”
杜若言哈哈大笑,韩飞龙老脸一红,“过分了啊!”
三个军中铁汉真正地相视一笑,一颗心都飞到了殇阳关前。
真刀真枪的铁血沙场,才是属于他们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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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大兴其实对这个结局挺满意。
于公,在温凉的使用上,一顶用人失察的帽子扣上来,他是躲也躲不掉的,不死都是万幸;
于私,温凉死前的那番话,也让这个心眼实诚的军中汉子消去了被欺骗的感觉,心中多了些慰藉。
要说唯一有点什么念头的话,那就是温凉那位突然失踪的师父关飞鸿,如今身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