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算了。”李岩打断了玉树的话,她记得玉树说过一回,她家大小姐光侍候针线的绣娘,就有十几个,她跟她说人多,不是白说么。
“大小姐,已经很委屈了。”玉树不算了,加重声调说了句,李岩斜着她,“玉树,那不是咱们的钱。”顿了顿,李岩低低叹了口气,“算了,他是有目的的,他是要算计咱们,或是利用咱们,总之,这些是投入,不是人情,咱们拿了就拿了。”
“没有人能算计得了大小姐!”玉树嘴角往下,对李岩说的算计不屑一顾,李岩哈了一声,玉树眼里的她家大小姐,不是人,是神!或者是妖怪……
从南阳城出来,裴清几乎隔个两刻钟小半个时辰,就打发金豆或是玉粟跑过来一趟,问车子坐着可还习惯,是不是走的太快可觉得难受,要不要停车下来散一散,附近有个什么镇子柿子饼很不错,特意买了给她尝尝……诸如此类。
李岩让玉树研了墨,拿了张纸,裴清打发人跑一趟,她就记一笔,什么时辰什么事儿,玉树伸头看着李岩写了两行,“大小姐要记这个,我来记吧。”
“不用,我练练字儿。”李岩再拿过一张纸,顺手摸了本车上放的书,翻开一页,慢慢的抄。
那张记着什么时辰什么事儿的纸,一行一行往下走,一张纸快写完时,李岩拎起纸,吹了下,“你说,他想干什么?”
“不怀好意。”玉树非常干脆的答了句,李岩失笑,“也不一定,他太精明啦,真不怀好意,根本不会让咱们看出来,不管他想干什么,总有揭底的时候,等着看吧。”
这一回不到两刻钟,金豆的声音又在车厢外响起,“姑娘,爷吩咐小的禀报姑娘:前面伏牛镇今天庙会,伏牛镇这庙会一年一会,每年庙会上,伏牛镇人山人海,镇北头的镇海寺前今年说是摆了四台大戏,爷吩咐小的问一问姑娘,要不要去看一看。”
“要。”李岩毫不迟疑的点头,这样的热闹,怎么能不看呢!
金豆脆应了一声,纵马往前,玉树忙着要手炉,翻找紫貂斗蓬,入了夜肯定冷,银狐的斗蓬抗不住。
裴清来的很快,李岩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换了翻毛羊皮靴子,穿了那件厚实无比的紫貂斗蓬出来,掀帘下车,裴清急忙从马上俯身去扶她,手伸到一半,见她已经利落的跳下车,顺势一转,抓住眼看要被车门勾住的斗蓬,抬起,俯身放下。
玉树跟在后面下了车,还没站稳,就曲膝替李岩谢裴清。后面车上,孔嬷嬷穿戴整齐,已经快步过来了,绿蝶托着顶帏帽,和海棠几个一路小跑跟在后面。
“大小姐,十七爷。”孔嬷嬷见了礼,从绿蝶手里接过帏帽,上前半步就要往李岩头上戴,李岩忙退后半步,摆着手,“我不用这个,以后也不用。”
孔嬷嬷下意识的看向裴清,看到一半就反应过来,硬生生收住目光,人就有了几分不自在,“大小姐,这规矩……”
“你侍候大小姐,自然要照大小姐的规矩。”裴清在李岩之前接话道。
“规矩什么的,我不懂,以后请嬷嬷教导我,这个东西,一定要戴的吗?”李岩却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孔嬷嬷愣了愣,随即恭敬回道:“大小姐客气了,婢子不敢当。这帏帽也不是一定要戴,这会儿也没外人,是婢子拘泥了。”
裴清一根眉梢似挑非挑,盯了李岩看了片刻才移开目光,她总是比他预想的更明智和聪明。
“那就好。”李岩有几分夸张的松了口气,“我要跟你们十七爷去前面伏牛镇看庙会,黑天半夜的,本来就看不清楚,再戴上这个就更看不清了……不用戴最好。”
“是。”孔嬷嬷恭敬依旧,“去伏牛镇,就让月桂跟着吧,月桂骑术不错,她家就在伏牛镇,听话认路都方便些。”
“嗯。”李岩应了一声,扫了眼站成一排的四个小丫头,绿蝶和海棠还好,杜鹃明显一脸失望,羡慕的瞄了眼月桂,月桂却没什么兴奋高兴的神情,曲膝应了,上前去接长随递上去的马缰绳。
孔嬷嬷也接过缰绳,李岩一怔,裴清看出了她的怔神,“京城这二三十年兴起的规矩,姑娘出门,都要有个老成的教引嬷嬷陪着才行。”
李岩喔了一声,不说话了,玉树接过马,俯身去托李岩的脚,李岩骑过几回马,都是和玉树一起。
“我会骑马。”李岩往旁边闪了一步,看着裴清说话,裴清看起来有几分意外,却立刻招手示意,“挑匹好骑的马给姑娘。”
金豆应了一声,片刻,就牵了匹十分漂亮的母马过来,将缰绳递到李岩手里,半跪在地,李岩没踩金豆的肩膀,示意金豆让一让,侧身站在马侧,一脚踩上马蹬,可是马太高,她太矮,李岩连跳了好几跳,裴清勒马过来一点,在李岩又一跳时,伸手抓住李岩的胳膊,将她提到了马背上。
李岩有几分闷气的挪了挪,在马上坐好。她好象比她自己矮了很多,这匹马也太高了点……
裴清紧挨着李岩,近到伸手就能抓到她,一边跟着她纵马小跑,一边不停的瞄着她,跑了一阵子,见她确实会骑马,还骑的不错,才放下心来,稍稍离开了些,往前半个马头带路。
“出了伏牛镇,就是京城地界了。”裴清指着暮光中的村落,“伏牛镇北边的镇海寺,百多年前,叫红莲寺,大齐太祖本纪里说,太祖十几岁时曾经在红莲寺遇到过一个高人,说他有为君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