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顾敏德的死因,顾彦宜照搬了扬州知府杨业诚的说辞。
但其中的原因没人比他更清楚。
中元节时,大皇子遇刺一事,顾彦宜知道顾敏德会被推出来,果如他所料,不用他动手,对方就先狗咬狗,急急推出了一个替死鬼!
由此也不难推断,行刺大皇子的真正幕后主使跟夺嫡相关。
当然,眼下皇帝态度未明,他们这一派也只能按兵不动。
苏佑桦闻言,震惊得一时忘了答话。他想到自家女孩儿曾说过的扬州盐业之事,以及劝他避开扬州官场之事。
他的女孩儿,似乎对扬州官场上的事很敏感?!
良久,他才回过神来,与顾彦宜谈起了扬州的盐官与盐商,以及对当今盐政上一些看法。
两人谈得甚是投机,不知不觉中,日头已西斜。
深秋的傍晚,余晖都呈现着淡淡的金光。
想着父亲下衙了,晚膳还未准备好,锦念便提着自己做的油糕去了外书房。
她穿着秋香色的短袄,让杜鹃提着食盒,主仆两人一前一后的沿着庑廊快速前行,再拐个弯,书房便要到了。
杜鹃突然追上来,她对锦念呶呶嘴:“小姐,你看那是谁?”
锦念疑惑,顺着杜鹃呶嘴的方向望去,便看到沙泉正独自庹咀牛似乎在等着里面的什么人。
锦念蹙眉,顾彦宜的小厮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顾彦宜来淮安了?
这怎么可能!
她迈向书房的脚步顿时变得踌蹰起来,犹豫着要不要先回后院,留下杜鹃在这打听消息,免得碰上顾彦宜。
沙泉也是个鬼机灵,他没等锦念转身,便上前两步,躬身向她问好:“六小姐安好!”
声音之大,足以令书房里的人听清清楚楚!
锦念额头一跳,这个沙泉,每次见到,她总觉得他行为有些怪异。
前世,他为她和顾彦宜传信时,怎么没见他这么一惊一乍的?
大概是听到了沙泉的声音,苏佑桦打开书房门,便看到自家女孩儿正站在书房不远处,身边丫鬟还着一个食盒。
他把书房的门全开了,招手叫锦念过去:“你顾四哥从扬州过来了,你进来跟他见个礼吧!”
还真是顾彦宜来了呀!好好的,他跑淮安来干什么?
父亲的吩咐锦念不能讳逆,她只好笑着从杜鹃手上接过了食盒,跟着父亲进了书房。
迈过门槛,她便看到顾彦宜正坐在黄花梨书案边,他逆着午后的金光,微微眯着眼向门口看过来,唇畔漾着清浅的笑。
“六妹妹,好久不见!”他首先打了招呼。
是挺久不见,似乎从中秋过后,她就没再见过顾彦宜了,不过,这正是她乐见其成的。
锦念跟他问了好,正要向父亲提出告诉,父亲却叫住了她。
他凝眉,看向自家女儿道:“念姐儿,你那里不是有上好的西南白毫茶吗?去给拿些过来了,给你顾四哥品品。”
顾彦宜闻言,显得很感兴趣似的道:“这白毫茶是福建的特产,我倒是头一次听说西南也白毫茶的,也不知茶味如何?”
苏佑桦哈哈笑了,“我也是从托了念姐儿的福,才尝了这口新鲜物!”
他说的是英国公送女孩儿的白毫茶,文人士子聚一块,总喜欢除了谈书论画,再有便是六艺一道了。
锦心额头一跳,这哪是托了她的福,那是托了英国公的福,不过,她也没说破,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是对方是顾彦宜,她不想把什么都显露在顾彦宜面前,也幸亏顾彦宜听了父亲的话,倒没问下去,否则她还得找个借口来搪塞。
难得的见父亲如此开心,锦念微笑着应下了,吩咐杜鹃回二院去将茶叶取来。
因着顾彦宜的到来,苏佑桦在外院跟顾彦宜小酌,锦念只得单独一人用了晚膳。
掌灯的时候,林嬷嬷进来回禀说,顾彦宜来淮安,是替顾大学士探望生病的故交,淮安府的教谕大人。
锦念刚刚要松了口气,林嬷嬷又道:“老爷留了顾公子住府里,顾公子现下正外出,老爷便让我趁着这个空隙去收拾外院呢,又担心外院的客房久不住人,老爷知道小姐擅香道,特地嘱咐我来跟小姐讨些清新的熏香,拿去熏一熏客房!”
锦念抚额,父亲这也太热情过头了吧!前世时,父亲就对顾彦宜青眼有加,今生还是如此!
她有些郁闷,想了想,她吩咐林嬷嬷去拿薄荷香。
林嬷嬷笑道:“小姐这是糊涂了,这大晚上了,用薄荷香,那顾公子还怎么安眠,只怕辗转半夜都不能入眠!”
这些,锦念当然知道,她挑眉解释道:“听闻顾公子喜欢薄荷香,他应该是习惯了薄荷的香味了,如何会睡不着呢?嬷嬷只管去便是了。”
还有这种说法的?林嬷嬷疑惑,眯瞪着眼去耳房开提箱拿走了薄荷香。
顾彦宜主仆二人回客房时,林嬷嬷刚好点上薄荷香。
沙泉一闻这气味,便笑道:“苏三老爷倒是个体贴人,连公子喜欢薄荷香都知道!”
顾彦宜一直用薄荷来熏衣裳。
一旁的林嬷嬷便接口道:“三老爷是个大忙人,哪会记得这些事,是六小姐听说顾四公子喜欢薄荷,所以特意选了这香让我点上!”
竟然是六小姐!
等林嬷嬷退出了客房,沙泉便欣喜地看向顾彦宜:“六小姐这是放下对公子的成见了?”
顾彦宜扫了沙泉一眼,移开目光看向窗西槅外,庑廊下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