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是一点一滴的。
喜宝不能尽教他每一次的反应与说辞,毕竟他在深宫之中,一个月只能见一次面,同时,她也要让他知道,如果想长久地变得‘更好’,就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你要记住,想要别人认同你喜欢你,就得把自己的成就分别人一半。”
“先生夸你进步了,你跟父亲说时,得加上一句‘我想是因为爹爹最近点拨了我几句’,如果你父亲与你关系冷淡,你在交代为何忽然开窍时,就可以说是因为娘亲的教晦。”
宁昭记性很好,就是理解力较差,而且缺乏独自做任何事的信心与能力,这点喜宝看得很清楚。
在这个长辈与子女鸿沟较大的文化背景下,皇帝恨铁不成钢,皇后着急地想严厉鞭挞,结果儿子反而畏惧她了——宁昭需要的是一个能给他指示,与他同行,并让他觉得‘她欣赏他’的人。
“殿下,你最近怎么突然爱读书啊。”
眼看着平日一到休息时间就趴在小桌上休息,发白日梦的大皇子居然开始复习起刚才先生讲课的书本来,伴读魏英杰大为好奇,瞪圆了一双眼睛。
“什么叫突然,会不会说话呢你。”宁昭不满地吸了吸鼻子:“我一向都是勤功好学之人,只是以前不显出来而已。”
“哦……”
魏英杰倒是不太相信,他本就因为好玩的点子多而得殿下喜欢的,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莫不是发烧了吧!顿时,他看着宁昭的眼神都诡异了起来,随即转念一想,又讨好地笑道:“托殿下的福,最近我都少有被先生打手板了哎!”
皇子念书不专心,或者背书背不出来,轻则打手板,重则转报给皇上。
宁昭是不怕打手板的——因为打的压根不是他,倒是魏英杰,平日没少因为大皇子而被抽得手掌红肿拿不了笔。
宁昭得意洋洋:“那是。”
其实他哪里是在看书——不过是装出一副在看的样子而已,即使是在休息时间,先生也会呆在上书房里,免得学生们玩得太出格,他把这两页看熟了,又问过父王,现在只是翻来覆去做做样子,要是先生真是冷不丁的抽问他在看什么,也能回答得像模像样。
他恃着这招喜宝教的小撇步,让先生深信自己真的学好了。
父王日渐改变的态度意味着吝於赞美的先生,在私底下与父王说过他的好话。
这一切对宁昭来说都是陌生而喜悦,亦印证了喜宝说的话,‘人们总是看表面的。’,母后教他酒好不怕巷子深,有麝自然香,可是摆在他眼前的事实却是——只要你表面功夫做得足够漂亮,就没人管你是不是真的有实力。
旁边在闭目小憩的宁琰听得大哥得意的声音,瞥了他一眼,又再度闭上眼睛,攥紧了拳头。
果然,父王还是比较喜欢嫡长子吧。
不过他绝对不会放弃的,他相信自己长年累月积聚下来的才学肯定优胜於他,他才不信大哥真的长进了。
这改变像一盘冰水,浸润得宁琰心底发凉,他害怕自己不够出息会让母妃大发雷霆,不再理会他。
他恨透了总是傻笑的大哥,明明什么都有了,还要跟他争父王的宠爱与地位,他什么都没有!母妃还只是低位妃嫔时,宫人冷眼待他,母妃不曾出口干涉,只让他晓得,不奋斗就得看人脸色过活。
而大哥宁昭,只要谁敢让他不乐意了,皇后就护得死死的,父王嘴上不说,心底也是重视他的!
谁叫他是欧阳丞相的外孙呢?而他的外祖父,就只会叫外祖母腆着脸入宫求母妃帮衬……
不公平!
宁琰猛地睁开眼睛,站起来走至状若专心念书的宁昭前。
“皇兄,你在看什么呢?”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尖刻,他立刻补了一句:“能否与我分享?”
“嗯?”
宁昭抬起头,虽然喜宝说琰弟不喜欢自己,但他对这点还是半信半疑的,琰弟平时待自己虽然冷淡,却也没有留难自己,恪守兄友弟恭——弟弟敬重自己,自己作为兄长,又怎能先苛待二弟呢?
当下便扬起微笑,道:“我在看这段,‘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二弟向来好学,怕是已经看过了,我这边得多看看,待会先生问起来,也不至於哑口无言。”
“我当然看过。”
宁琰眼里掠过一抹不以为然,他还以为是什么,就这段浅显易明的道理,他早已背得烂熟,难为皇兄还把他翻来覆去的看,难道真是蠢笨到了连这短句都得苦思一刻钟?到底是孩子,他又不忿被宁昭瓜分了父王的注意力,便忍不住话里带刺:“我见皇兄看了这么久还不得其门而入的样子,还以为是什么艰深的选段,想来皇兄以往实在耽误了许多课业,只是这选的,也太容易了点吧!”
话似刀般,霍霍地刺中了宁昭柔软的心。
好哇,看来真如她所说,弟弟根本不喜欢自己!
最让骄纵着长大的宁昭受不了的是,他不止不喜欢他,而且还看不起他。
他不服气地反击:“先生说过,学习什么时候都不算晚,二弟天资聪颖,没必要特地来耀武扬威!”
宁昭说话声不算小——他本就没有低调做人的概念,把本来在品茶小休的先生也惊得掌中茶杯一颤,抬起头来,皱眉看向两人,不止,还站起来走近,有节奏的步子似踏在两人心口上,他俩的伴读更是暗暗叫苦。
“何事吵闹?”先生问道,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