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城的酒确实够烈,苏钰骑在马上赶了有十里路,仍旧觉得头脑有些昏沉,若不是萧逸在一旁守着,怕是她已经不知道偏离到了哪条路上。
这么老远跑了一趟,陌离师傅也不大清楚,那重明与梁鸿和明月楼到底有没有什么确切的关系,不过有梁鸿与明魅的那段故事在里面,苏钰回过神来细想一下,那重明的相貌,确实与梁鸿,有那么些神似。
苏钰想到这里,在马上打了个寒颤,酒意顿时醒了大半儿,若假设那重明是梁鸿和明魅的孩子,依着年龄来算,也确实就是梁鸿进宫之前,拜师陌离门下,与明魅相好的那年。
忽的,心头如被打了一击惊锣,怪不得上次梁鸿曾说过,已经寻到了贤王燕礼的遗子,莫非他说的那人,就是唐折?
依着唐折从天玄派离开的时间来算,也对的上。
苏钰吁的一声停住了马,喝过的酒已经彻底清醒,转身朝着萧逸贸然问道:“当今皇上,约莫还能坚持多久?”
突然问出这个问题,苏钰见萧逸一愣,便直白道:“我知你不是个庸人,宫中定然也有你的眼线,我如今,只想问一句实话。”
萧逸眸色淡淡,望了苏钰一眼道:“御医说,半年左右吧。”
苏钰踢了踢马,与萧逸并排走着,“你说,若魏同和梁鸿斗起来,谁的胜算更大一些?”
“魏同。”
听着萧逸如此快速的回答,苏钰问道:“都不思索一下的么?”
萧逸骑在马上,路过的风一吹,将一缕长发绕在了脸上,讲解道:“魏家在朝为官多年,早已在朝中和全国各地埋下了根基,且手握京城十万禁军,扶保的又是当今皇帝的亲生儿子,所以他的胜算更大一些。而梁鸿虽然近些年势头较猛,手底下也有一定的势力,靠向他的文臣武将也不比魏同少,可论起人心,真正忠心于他的,并不见得有多少。如今大皇子死了,想必只待当今皇上一驾崩,那魏同便会辅佐二皇子登基,到时候梁鸿若没有旁的动作,怕是只能死路一条了。除非……”
依着现如今的局势推断,苏钰接过萧逸的话道:“除非大梁天下大乱,诸侯割据纷争,梁鸿有足够的理由和能耐,号召各路诸侯,用鲜血将整个大梁洗一次牌,虽有胜利的可能,确是很难。”
“他已经开始做了,贤王燕礼的遗子就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当年的皇帝陛下,很早就娶了魏家的女儿为妻,若烧死贤王燕礼的那场大火是场预谋,那么魏同,必定也逃不了干系,而梁鸿,是在当今皇帝登基之后才入的宫,虽帮着皇帝稳定朝纲出了不少力气,但那场大火,他应该是置身事外的。若有朝一日皇帝驾崩,他揭发了魏同谋害贤王的罪名,然后借着贤王的名义,扶保他的儿子起义,到时各路人马,必定一呼百应。”
苏钰叹息一声,战争一起,苦的必然是大梁的百姓,如今的暗潮汹涌,已经将她小小的青云寨摧残的面目全非,使得他们兄弟几人,流离失所,不得团聚。
听得苏钰惆怅,萧逸道:“你要去寻你那弟弟吗?”
苏钰摇摇头,“知周师傅说,唐折曾有意将前去天玄派联络他的人藏起来,可见他走,也是自愿的,从小到大,他总梦想着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能有机会逐鹿天下,也随了他的愿望,而且,唐折心里有恨,杀死唐伯伯的人若是当今皇帝派去的,唐折也一定会不惜代价,将对方彻底摧毁。
再者,以他对我的了解,知道我过些日子,定然会去找他,所以他从天玄离开的时候,未曾给我留下只言片语,想来也是不想让我干涉到他。”
说着说着,苏钰骑在马上低头沉默了片刻,望着迷茫的前路,有些哀伤。
“他们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也有我自己想要的,接下来,我还是会不断的打听着他们的消息,他们不需要我便罢,若有困难,我还是会倾尽所有去帮助他们。
其实,来寻找陌离师傅之前,我已经在心中做过假设,想着从莫离师傅的口中,听出几分与我那假设相悖的地方,可结果,只能是更接近而已。”
萧逸静静的听着,望着她那双眼睛,似乎染上了些哀伤,于是过去,轻轻拉住她的手,低着声音,柔柔的劝道:“钰儿,你害怕失去,总想着为别人而活,其实你也可以让自己活得精彩,说不定有人,也愿意为你而活呢。”
苏钰听完,觉得萧逸这话发自肺腑。也确有那么几分道理,忙问道:“谁?”
萧逸被这突然一句问得一愣,反问道:“什么谁?”
苏钰以为风有些大,萧逸没能听的清楚,便将声音抬高了几度,迎着风大声问道:“谁愿意为我而活?”
话音落了,惊的一旁地里正在收拾荒草的大汉,抬起头鄙夷的看了一眼,撇着北方浓重的方言,嘟囔道:“如今这年头,果然世风日下,这么年轻的一个小姑娘,竟不知羞耻,当众问出这番话来,若生在他们村子里,一辈子也别想嫁出去。”
大汉说这话的时候,一阵大风刚刚停了,萧逸与苏钰都是练家子,耳听八方,自然是将那大汉的嘟囔完全听了进去,使得苏钰意识到自己这话问得似乎有些暧昧了,于是老脸一红,赶紧闭上嘴巴,踢着马腹便往前走。
谁知萧逸那厮也不矜持,哈哈大笑一声骑马追上去,朗声唤道:“夫人,你倒是慢一些。”
这声一唤,苏钰的老脸更红了,用手冰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