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筝没有去猜十三的心思,终归也就那点子事,猜来猜去太心累。
十三走在脚前头,也不敢回头瞧,两个人沉默着走了一路。
十三拐来拐去,最后带得怜筝去的惜玉楼。
此刻,早已入夜。
夜黑反倒衬得惜玉楼灯火通明,也不知打了多少灯笼和燃了了多少的灯盏才能有这样的热闹。
十三侧头不说话,耳根子已经红透了。
怜筝也不傻,看得出十三面上的颜色,却什么也没说,踩在他身前便进了。
怜筝一进门,那些个姑娘们就迎了上来,不同往日他们来得时候都带了萧捕头,眼下一进来,扑鼻而来的脂粉味,差点没将怜筝给淹了。
十三被揪成两半,低着头低声怒喊:“把你们老鸨给我叫出来……”
“行了,这两位我来招待,怕是新来的爷,一会儿再传你们来伺候。”
玉倾欢忙得像只翩然旋转在大厅的蝴蝶,一瞧见门口的喧闹,就飞了过来。
玉倾欢见了十三,面上倒是什么情绪都看不出,只盈盈笑着揽了十三和怜筝的手朝楼上送,低声道:“二楼青竹三两声。”
将他们送上台阶,玉倾欢的身忽的又被楼下的恩客搂住了水蛇腰去。
她柔弱无骨的手极快地搭了客户的肩,将自己送进了他的怀,对着十三送了个秋波。
十三那别扭的一脸,眼白都快翻出来了,自顾自地朝二楼走,怜筝也不多嘴,只管跟上。
她实在是担心姜女,若是从昨早就已经在义庄外失踪了,那么直至过了今日,便已是失踪了两天一夜,若是再耽误下去……
十三走至一扇画了青竹的红木门前,左右而顾,对着门框,连敲三声长两声短。
门从里头打开了。
十三护了怜筝进了门,这才见床榻上躺了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失了踪迹的风因。
房内共有两人,一个是元九,一个便是风因。
风因躺在玉榻上,房内熏了药石的味道,闻得有些清苦。
“这……”元九见了怜筝,速速关了门,皱着眉站在那边上,只顾抬头问十三,“主子不是交代不许带她来吗?”
“吵死了,来都来了,你还赶我出去不成?”
元九噤了声,被怜筝冷瞪了一眼。
这女人……
“你来说,他怎么了?”
怜筝门神似地站在帐外,也不进去,凉凉地盯着十三。
十三为难了片刻,想着既然是主子自己喜欢,为什么不找了怜筝照顾他呢?
十三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主子受了暗算,加上背地里护了你多次,旧伤发了。”
“旧伤?”怜筝再问:“什么伤,说清!”
“主子在边关行军时伤势未痊,禀了御医的嘱咐早早就该回去调养,可他迟迟不动身,这又染了伤寒……”
“十三。”
榻上的人不知何时已被他们吵醒,白幕华帐遮了他的眉眼,听着声音是淡的。
“你眼下的本事可是越来越大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十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主子,我……”
“我不关心那些,你给我的信弄丢了,那信可是牵扯了姜女的安危……”
怜筝一脚跨在十三面前,二话不说就朝房里走,走到他的床帐边上,面无表情道:“你再给我写上一份。”
元九踹了一脚十三,十三啪地一下坐倒,被那元木疙瘩一看,他这才明白过来。
十三麻溜地起了身,随元九去了打通的旁间,让主子和阮怜筝独处。
风因慵散地揭了被,伸出手去拿熏药香炉边上的茶盏,懒洋洋道:“你倒是不嫌脸大。”
“你都不嫌事儿多,我嫌什么脸大。”
怜筝冷着一张脸,劈手夺了他那凉透了的茶盏,“不用浇了那药石,已经闻进肚子了。”
十三只说了他的伤是伤寒,实则这伤却是也是为了怜筝东奔西走,忙活来的。
他的身子也没有这样差,可这几日为了护着她,背地里除掉不少的人,加上脑子里的招招式式殚精竭虑,反倒是惹那旧伤复发了。
风因凉凉地挑了眉,伸手勾了她的帽,一头青丝撒下,将那藏着的绝色倒是显露无疑。
她若是扮作女装,一身水袖长裙,能把人的魂儿都勾了去。
偏偏日日身着男装,看久了,倒也是别有韵味,偏他还是更喜欢看她长发及腰,一水的墨色,好看得紧。
怜筝眼冒金光,却是一声不吭。
这丫头真像头棱角未磨的小野猫。
“我信上告诉你从欧阳硕的姐姐并非是欧阳家的亲生女儿,而是陈氏自己的女儿,原名陈茵茵,后来随了欧阳的姓,更名欧阳华琴。”
风因顿了顿,轻咳了两声,怜筝忙起身去了桌面倒了热乎的水递了过来。
“这陈茵茵入府未有几年后未婚先孕,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说要拉她浸猪笼,可是最后自己上了吊。”
风因接过水碗,抿了一口,继续道:“如今我派人去查,这陈茵茵当年怀的孩子生下来就是死胎,而陈茵茵极少出府,如今怀疑这孩子的父亲实则是……”
“欧阳硕的父亲?”
怜筝接了话,风因便任由她自己去想。
“人已在替你找了,等夜深些,我再带你去。”
怜筝不说话了。
她这才认真低了头去看他。
他靠在软枕上,面颊微低,额间略有薄汗,身子微弯着,清隽的脸染了几分倦意,轻轻浅浅的眉似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