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在马车里,熟悉的快,很快怜筝就跟雪刺混了三分熟。
雪刺性子冷,为人极佳,对着怜筝也不拿架子,只是怜筝不知,若非是她,换做旁人,雪刺也是不理。
雪刺受命领任,自是要遵照风因的吩咐。
马车颠簸了小半日,到了晌午,就到了罗阳城。
马匹都需要进些草料,所有人也需要进食午饭,一切卫处尹都已命人安排妥当,找了一间客栈包下,进了午饭,小憩片刻便可启程。
风因跨下骏马,回头却瞧见十三先扶着怜筝出了马车。
雪刺虽是扮了柔弱,内里的手也是扶着怜筝,将她护下了车。
马车边上的元九见势,避开前方卫处尹的马车,牵马走至风因后头,道:“阮姑娘怕是马车太颠簸,胃里翻腾得厉害。”
风因望着怜筝白了一张脸,眸色深沉,眉头紧锁。
他快步走过去,赶上卫处尹正巧下了马,他停下,笑道:“四哥可是要与我一边去找家酒肆取点上好的酒酿随行?”
卫处尹冷峻的眉眼藏了那讽态,“五弟好兴致,为兄酒量不佳,就不奉陪了。”
风因挑眉,也不勉强,转身去牵了不远处的雪刺,“美人可是累了,先去楼上开间上好的房,本王即刻就来。”
“王爷,我与妹妹相谈甚欢,可是能择近而住?”
雪刺娇嫩一笑,掌心翻转,将密信递进了风因的袖口。
风因淡淡一笑,“美人高兴就好。”
“阮姑娘这是怎么了?”卫处尹自是一眼就能瞧见扶着马车的阮怜筝。
怜筝一张脸煞白,面无血色,扶着腰,微微躬着身,仿佛要呕吐一般。
“不碍事,旅途奔波,大概是昨日未休息好。”怜筝忍着恶心,勉强答话。
“妹妹,你且随我来,自是一辆马车,我定是要好好照顾了你去。”
雪刺背过身,掩了卫处尹看过来的视线。
卫处尹侧头看了眼阿立,阿立意会,即刻朝下安排了下去。
怜筝此刻更是什么都顾不上了,头晕恶心的厉害,勉强让十三搀扶着,去了一间房,倒头就躺下了。
风因带着元九去了酒肆,可没一会儿店小二就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手上提了一包东西。
行程无法耽搁,众人吃过午饭,稍作休息,怜筝就不得不重新上了马车。
从北县前往秀都的慢车行程有足足三日两夜,上午已经是忍着了,中午也没吃上几口饭,才刚上了马车,怜筝头晕目眩地坐都坐不住了。
十三忙将方才元九送来的东西递过去,“主子说,你若是恶心,便试试。”
怜筝忍着头晕,打开了那包东西。
里面是一堆切好的生姜片。
“主子交代,你先将姜片含在口里,若是还恶心,再取一片放在鼻尖闻那辛辣味儿。”
十三一边说,一边取了一片鲜姜片递给了雪刺。
雪刺握了怜筝的右手,撩开她的袖口,将姜片敷在了内关穴穴位上。
雪刺又从腰侧取了自己的手绢,在怜筝的手腕上系住了个花结,防止姜片掉下来。
“主子从大夫那儿问来的,说是这样能好些。”
怜筝愣神,从对窗窗口望出去,正撞上他扭头朝马车里看来。
马背之上,他轻轻低着头,眉宇舒朗,清澈的眸光幽深翻涌,却是难藏忧色。
她只觉得那温软跳动的心脏倏然被那视线刺穿,让她渐渐的在这抹温软中沉沦……
折腾了三天,终于最后的一晚歇在了距离秀都不远处的一家客栈。
怜筝虽然用了姜片,但是只勉强撑住了一阵,也撑不住太久。
等到了客栈的时候,她倒头就睡在了床上。
睡得昏天黑地的时候,有人扶住了她的身,轻轻浅浅地喊她的名儿。
“甄筝?”
“筝筝……喝点水……”
冰冰凉凉的水儿沿着唇角抿进来,口干舌燥的嗓子眼儿舒服了不少。
下午她吐了不少秽物,连胆汁都吐出来了,嘴里苦得很,这水甜滋滋的,含着蜜饯儿的甜味儿。
“筝筝……”
她睁开眼,隔着华帐渐渐看清了眼前的桌椅,身后正依偎在别人的怀中。
她蹙了蹙眉,没力气说话,用鼻尖‘嗯’了一声。
风因将她从怀里放倒在床榻上,取了枕头给她垫高,又重新坐回床边,手上端了一碗东西,散着浅浅烫意。
“三日未好好进食,喝些清粥小菜。”
风因唇角含笑,用汤匙舀了一勺,送到怜筝嘴边。
怜筝当真是饿极了,吐得整个人都快成仙儿了。
她连话都没力气说了,由着风因一勺一勺地喂干净了,闹腾的胃里才舒服了些。
“我让十三去买蜜饯儿了,若是累了,你再睡上一会儿,我等会再来。”
怜筝头晕目眩地闭了眼,应了一声,沉沉地睡了。
没过多久,只听见房里吵的很,她费劲儿地睁了眼,却是意外地看到了卫处尹。
“阮姑娘,已连夜为你请了大夫来,大夫已把过脉,阿立将药熬好了,起身喝药吧。”
卫处尹将药碗落在床边的木几上,“可需本王喂你?”
怜筝脸颊苍白,青黛洒肩却难掩姿色,她垂眸摇头,轻声而语。
“民女不敢,多谢王爷恩德,民女眼下还是作呕的厉害,稍晚些自行喝下即可。”
这样难喝的药,不如多嚼几片生姜来的管用……
怜筝心里已经笃定了要将这药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