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看去,老态龙钟的人从阴影里走出来,步履矫健,身边伺候多年的人看着都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瞧见来人是谁,萧云慕心一下落地。
原主可真是好命,性子刁蛮又不招人喜欢,偏偏得了镇西将军府里最有威严的萧老太公的宠爱,凡事都护着她。
“儿媳见过父亲。”
萧云颂和萧云霜见着是萧老太公,顿时安静下来,不敢再小声议论——将军府里谁不知道萧老太公偏心眼,处处都护着萧云慕,连萧澄有时都无奈,可一开口便让萧老太公堵住。
只消一句“云慕和靖安是个可怜的孩子,娘去得早,连个疼惜的人都没有。”
当年苏氏和萧澄的婚事是萧老太公一手促成的,对苏氏这个儿媳是满意得不得了,谁知道两次小产后身子便被拖垮了,拖着到了萧云慕十二岁那年到底还是去了。
宋氏被扶正后,将军府内务便让她一个人把控,萧澄也不知道是听了她的什么枕边风,竟然是一扫从前沙场上的威风,不问内务,专心和几个老友下棋吃酒,对朝堂上的事,那也是能避之就避之,唯恐党派之争牵扯到自己。
“九丫头,过来。”
“祖父。”
萧云慕低垂着的眉眼终于掀起来,眼眶湿润,喊了一声后倒也一句话不说,就站在那里。
边上春月刚要开口就让萧云慕拉住,春月一怔,瞪大眼——自家姑娘这是怎么了?老太公都来了,这时候不诉苦,可就没机会了。
正着急着,萧老太公便开了口。
“你这丫头,出了趟门,受惊吓还变呆了吗?”萧老太公扫一眼宋氏,“你管教子女我是不该过问的,不过九丫头这不是受了惊,落水遭了罪,嘴上说两句就是,跪祠堂,跪久了,膝盖还要不要?”
说着看向低头的萧云慕,再看向萧云颂和萧云霜,“我看小六和小七都累了,都回去歇着,明天还要去寺里进香。”
宋氏让萧老太公这一顿训,面上无光,但又不能顶撞,只要咬牙改口,“父亲说得是,是我一时气着了,才罚得重了,明日会把进香一事安排妥当,不会有差错,父亲放心。”
“进香是替整个将军府去,我和老大虽不去,但这事也得办得漂亮,几个丫头都跟着你一块去,路上护卫和安排都要妥当,莫要留了口舌。”萧老太公点点头,“春月,还不扶小九回去休息,这吓得都不会说话了,改明儿要还这样,请大夫来瞧瞧。”
春月一肚子的疑问,又不能问,听得这话只当是如获大释、躲过一劫,赶紧扶着萧云慕回自己院子。
萧云颂和萧云霜对视一眼,萧云霜见萧老太公转身走了,宋氏还一脸气闷,忙道:“大夫人,我姨娘还在院子里等我,我先回去了,六姐姐,明儿见。”
“小七,你——”
不等萧云颂叫住,萧云霜领着丫鬟杏禾步子匆匆离开。
宋氏瞧着萧云颂,皱了一下眉,“小七是个软性子,怂软,见着老太公话都不敢多说一句,你指望她和你一块?平日里你见着她针对过萧云慕那丫头吗?也就你傻傻的瞎开口,给人留了把柄,叶姨娘平时装模作样,这对母女,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萧云颂无端被骂,不由委屈,可宋氏向来强势,哪里敢吭气,只好点点头,“母亲,我知错了。”
“明天上金台寺进香,有不少别府的人在,你自个留心,晋阳长公主对小九那是早看不惯,同安荣侯府的侯爷夫人走得近,容大夫人是个好脾气的,养出来的顾大姑娘也是个好性子,你倒不如多和她走动走动。”
进不了魏国公府,不还有安荣侯府,安荣侯府的小侯爷顾明烨可还未定亲,年纪比盛景年大两岁,已中了进士,如今正在知谏院内任职。
小侯爷能世袭爵位的,不必魏国公府差,更别提晋阳长公主和太后尚且不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失势了。
这般一想,宋氏心里的气倒是解了不少,只要萧云颂能嫁给顾明烨,往后在府上,谁还能给她气受。
“母亲,三姐姐已经入主东宫,成了太子妃,咱们院子在将军府已经是腰杆硬了,我的亲事——”萧云颂话才说一半,瞧见宋氏的眼神,立即住了嘴,“我不提了,母亲别生气,听凭母亲安排。”
萧云颂见宋氏不骂自己,径直往前走,这才松了口气,却又有些难过,她想嫁给一个喜欢的人,像大哥和大嫂那样,两情相悦才好。
夜深人静,将军府陷入一片安静,偶尔听得窗外蝉鸣外,各院子静悄悄的。
春月挑了灯,看着正坐在床边,小心撩起裙子观察脚腕的萧云慕,不由多看了两眼——打从今天落水被救起来后,她家姑娘像失了魂似的,一反常态,竟然没有和宋氏起冲突。
“跌打酒有吗?应该不严重只是看着吓人,你帮我拿跌打酒揉一揉就好。”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刚才老太爷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有老太爷在,大夫人——”
萧云慕盯着春月,眨了一下眼,“你认为祖父能护着我多久?爹爹能一直不管不顾吗?若要因为我的事让祖父和爹爹之间生出间隙,我就成了萧家的大罪人。”
瞧着春月的脸色一点点变了,萧云慕轻叹一声,直接从她手里拿过药酒往脚腕红肿的地方倒了一点。
嘶,真疼,疼到心上了。
萧云慕从来是个怕疼的人,磕了一下都能疼得眼泪花直转,更别提这么崴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