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总是重复可悲的过往。陈如新在新老板的胁迫下签下丧权辱国的赔偿条约,答应每月从工资里扣钱直到扣完十万维修费。
夜早已凉透,再晚就赶不上地铁了,事情既然解决陈如新便要离开。
张达西拦住她,指着她的胳膊说:“你受伤了。”
“一点擦伤而已。”陈如新简单瞄了一眼,几处伤口渗出血珠,不以为意,耸耸肩就走了。
只留下张达西一人,目光沉沉追随着离去的身影,直至隐没于夜色。
“陈如新。。。”他摩挲纸上的签名,那么瘦小的身体竟然可以跑得这么,“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陈如新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打上了“奇怪”的标签,第二天正常上班。
重重负债之下,她更要努力抓住工作。
晚上,王悦组局为张达西接风,地点就选在永嘉路ciao酒吧。
左等右等,等到晚上9点,张达西才带着冯泽姗姗来迟,说了句“你们自便”就走了,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龟毛、小气、自私、没有礼貌。。。”
陈如新在心里数落。要不是行业不景气,工作难找,她身上债务过多,真想一走了之。
她极少来这种地方,熟悉的人已经三五成群朝舞池游去。在灯光酒精音乐的刺激下,他们扭动字体,眼神充满迷幻。
饮下一杯混了菠萝汁的朗姆酒,无聊感稍稍减少几分。
秦东东凑到吧台,要了一杯威士忌,她刚跳完一只舞,红晕还在脸上,薄薄的汗色令她格外妩媚,眼角的美人痣放佛活了过来一般。
语调也是慵懒而迷人。“你一个人看起来很有心事。”
陈如新的答复很直接:“生活压力太大。”
“哪个人没有压力呢?今天难得机会释放压力,尽情狂欢!”说着她拉起陈如新的胳膊,想把她带过去。
碰到伤口,陈如新忍不住叫了一声。
“怎么?”秦东东看见伤口,急忙松手,害怕担上责任。
“昨天摔了一跤,不碍事。”
“你怎么还喝酒,不怕留疤吗?”
疤?
陈如新摇摇头,她从小就不怕,伤口会愈合,只有看见疤痕才能记住那时的遭受的苦痛,才能不再重蹈覆辙。
“伤痕是成长的见证,我们不应该恐惧伤痕。”
秦东东不由咋舌称奇:“我真奇怪,你哪里来那么多金句?”
“来自陈如新不幸的一生。”
说完,她笑了起来,秦东东也跟着笑。
笑声吸引了不少注意,其中包括隔了不远的张达西和冯泽。
四道目光相交,冯泽玩味地吹一声口哨。
“现在的姑娘真有意思。”他回头对张达西说。
张达西不做评价,心底思忖那人打起人来更有意思。
“哎,你这么闷,怎么抓得到女孩子的欢心?”冯泽突然抚摸张达西的脸,忧愁地感慨。
“滚开。”
被毫不留情地嫌弃,冯泽也不恼,笑嘻嘻地看着好友。
“你爸把宝象盘下来让你经营,要是知道改成了杂志社可不得气死?”
“他只说和建筑有关即可。”
“诶?”冯泽瞪大眼睛,“他的意思是改成建筑公司吧?建筑杂志虽然也有建筑两字,可是基本等同两个行业呀!何况纸媒现在这么不景气,你还信誓旦旦和他打赌会在最短的时间里证明自己的能力。拜托,你以为建筑设计师就一定能做出好杂志吗?”
“公司在我手上,我说了算。赌约写明他不能干涉公司运营。”
“你,还在因为你妈的事怪你爸?”
张达西垂眸,往事触动了心里的某个开关,瞬间那个潮湿阴暗堆满秽物的房间又出现在他眼前。
“没有。”
“我还以为你选择做杂志是因为阿姨。。。”
“我不会因为我妈再和我爸争吵,他不值得。”
“达西,这么多年了,你要走出来。。。”
张达西冷漠地打断他接下去的话。
“有时间不如替我想想杂志取什么名字好。”
冯泽抿了一口酒,说:“‘建筑之家’?”
“不好,”张达西否决了,“内容太宽泛了。”
“你的杂志定位是什么?”
“旧屋改造。上海现在有一大批从民国到现在的老房子,里面结构、设施、消防等都有很大的问题,但它们本身兼具艺术和情怀,重新改造应该很有市场。”
“那种房子改造困难重重,有些还是文物,弄不好你是要上社会头条的。”
“有挑战才有趣味。”
张达西一副心有成竹的样子,冯泽叹了一口气,自知这人脾气比石头还要顽固,便不再相劝。
“‘改造家’呢?”
张达西摇摇头,这个名字显然离他要求甚远。
“太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