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燕王朝,此时正值四月,桃花开满了整个帝都,若问桃花何处最艳,最摄人心魄,当属钰王府中桃花院中的桃花,一眼便可令人久久不能回神。
“哟,姐姐院中的桃花倒是开得正好,当真是美不胜收啊!”一个身着粉色罗裙的女子在下人小心翼翼的呵护下走进了院中。她画着象征钰王妃身份的桃花妆,沁雅眼眸中微波暗转,看着进来了的女子,晃了晃神,她的肚子已经那么大了,孩子该有三个月了吧!
“贱妾见过王妃。”沁雅不卑不亢的对着女子行了一礼,粉裙女子的眼眸闪了闪,笑道:“姐姐不必行如此大礼,一如当初叫我如灵便好!”
粉裙女子笑着说道,眸中却闪过一丝恶毒,沁雅甚是意外,她今日是怎么了,怎会如此和她和气,就在沁雅思索之时。
“啊……”的一声与沁雅挨得极近的粉裙女子摔倒在了地上,下身的粉裙立刻被染成了血红色,透过薄薄的纱裙晕开在青石板上,宛如一朵象征死亡的彼岸花。
还没反应过来的沁雅被狠狠的一掌打在了左半边脸上,因为大力的原因,沁雅跌坐在了地上,嘴角流出一抹血红,而原本苍白的脸色,此刻呈现出了淡淡的桃粉色,以及一个巴掌印,他的巴掌印。
即使那痛让她很想哭,很想说她没有推到她,很想说此刻心如刀绞,可是她的眼里没有泪光,没有控诉,甚至是一丝心痛,有的只是无尽的心灰意冷和空洞,因为心比那一掌不知痛上几百上千倍。
凤千钰一把抱起地上的粉裙女子。
“如灵,你怎么样?”声音既焦既急,怜爱之意比这四月的风还要温柔。那是曾经独属于她江沁雅的温柔,如今在她眼前他亲手把它送给了另一个女人,苦涩,无尽的苦涩在心底蔓延。
如灵的眸光扫过地上如同布娃娃一般的江沁雅,心中尽是得意。
“钰,我没事。”故作虚弱靠在凤千钰怀中的如灵扯出一抹浅浅的笑意,这让凤千钰对她更是心疼,冷厉的眸子看向江沁雅,语气犹如寒冰。
“江沁雅,本王告诉你,若是如灵和孩子有事,本王定将你碎尸万段。”凤千钰说完抱着如灵出了桃花院,没有在看地上心灰意冷的江沁雅一眼。
泪,在他踏出桃花院的那一刻终于落下,她的故作的坚强轰然崩塌,他说,那个女人有事,她的孩子有事,就将她江沁雅碎尸万段,好,好啊!这样至少不用再心痛,不用再这样卑微的活着,看着随风飘落在指间的桃花,江沁雅笑了起来,连同着泪……
(二)
如灵的孩子还是没有抱住,他也如他所说,赐她死,在将她碎尸万段。
江沁雅望着眼前的三尺白绫和托盘中让人慢慢受尽折磨才会死去的毒酒。无声的笑了笑。
而跪在地上的贴身侍婢早已泪如雨下。
“小姐,不要啊!呜呜……”
江沁雅眸光看向门外的灼灼桃花,眼底浮现一丝怀念的笑意。
“红袖,如今我就要解脱了,值得高兴才是。”说着从袖中拿出了一支桃花钗,她微笑着细细描摹了一遍钗子的纹路,随即别在了发间。
江沁雅平静的抬起托盘中的酒杯,在白绫和毒酒之间,她选择了会受尽折磨才会死去的酒,只因那酒名为桃花酒,她想最后在尝一次。
“钰王爷会过来吗?”
门外送毒酒过来的仆人摇了摇头。
不会来了,他连最后一程都不愿来送她,罢了,只愿来生不在相遇,相知……相爱。
酒入口,本是酒香浓郁的味,如今却一点香都不得,反而都是苦涩,酒尽,闭眼,泪落。
心在痛,仿佛百蚁咬住,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嘴角溢出了黑色的血,谁还记得那年桃花林中最动人心弦的誓言,谁还记得那年桃花林中的粉裙女子在桃花林中翩翩起舞为一人。
自此桃花院的桃花一夜凋零,不复生机,桃花院自此被封,江沁雅的尸体被凤千钰送回了江家,他竟绝情到不让她入他家的坟,只因那个诬陷了她江沁雅的女人。
而凤千钰仍旧过着他以前的日子,一如既往地宠着那个叫如灵的女子,只是看到桃花会有一瞬间的心绞。
走至如灵的房门外,听到里面的声音,凤千钰顿住了脚步。
“江沁雅终究不是我的对手,哈哈。”如灵得意的笑声听在凤千钰的耳中,不知为何竟有一丝反感。
“是啊!小姐,江沁雅那贱人每天就痴人说梦,说什么王爷总有一天会想起来,岂不知……”
侍婢的话还没说完,如灵大笑道:“哼,那贱人就是蠢,她的白玉扣在我这儿,王爷自然才认为我是当年他认识的那个人,谁叫那贱人命不好,死皮赖脸的嫁入钰王府,名声丢尽不说,谁知钰因为寒疾失了记忆,忘了她,倒是记得这白玉扣。”
白玉扣……往事犹如潮水般涌来,十里桃林中,那个温柔如水,眸中含情,笑颜如花的粉裙女子,那个翩翩起舞只为君的痴情女子,那个依偎在他怀里说: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小雅。”凤千钰一把压住几乎抽搐的心脏,扶住一旁的柱子,蓦然一口血喷了出来,撑起几乎无力的身子,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哪个曾经满园桃花的桃花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