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关外,杏山城与松山城之间的海域,依旧能看到大海上漂浮着数以百计的尸体,尽是明军。
一具具尸体都是光溜溜的,勤泡的早已经惨白,漂浮在血红的海水中,看的让人心寒。鲨鱼早就被血腥吸引了来,已经好多天了,始终流连不去,在一具具光溜溜的浮尸中穿梭,大快朵颐。
这一幕已经持续了好些日子了。松锦一战,明军十三万大军折损过半,虽然有不少人做了俘虏,但显然死去的人更多。
清军打扫了战场之后,拿走了一切能够拿走东西。漫山遍野甚至只剩下一具具光溜溜的尸体。那些二鞑子,连同被征发的包衣奴才们,不只是将刀枪兵甲尽数收拾去,就连遮体的衣物都不放过。
关外的冬天,气温极寒。一件衣服都是珍贵的。别说是包衣了,就是汉军旗的二鞑子都可能挨冻。
然已经将松锦视为自家地盘的黄台吉,也不会看着数以万计的尸体倒在自己地里不加以理会。那等到了来年春天时候,可是能引发病疫的。
故而,除了深掘大坑埋之,那就是将一具具明军将士的遗体抛入海中了……
事实上,眼下海中的浮尸比当初时候已经少了太多太多了。当初的大战,都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
“打,打,给我狠狠的打!”
北字一号船上,呲目欲裂的郑森,一手拔出腰刀,指着岸上一队奔到海边戒备的清军大吼着。
他在齐鲁已经听多了关外的惨事和鞑虏的凶恶残暴,先前于松山也见识了大战,但那只是战阵厮杀,死伤再多也只能怪自己不争气,然眼下的一幕却绝对让他无能接受。“鞑虏真qín_shòu也。”
前些日子他装载伤兵运回津门,碰到了急忙率船队赶来的沈廷扬,自动归入麾下。沈廷扬于津门装运了大几万石粮草,先交割小部分于宁远,再抵来松山。却不想在路上看到如此的一幕!
“打,给我打!”
虽然郑森脚下的北字一号船只是一艘大鸟船,比起郑军中上层甲板装备十六门小炮,下层夹板装备八门红夷大炮的大乌尾船还差了不少。但船上有大炮,那这时候就必须开炮!
而另一艘大沙船上的沈廷扬这时候也在尖声的高叫着,“开炮,开炮,给我开炮!”
他所在的大沙船是整支沙船船队的领头羊,一声令下,整个船队——数十艘登大沙船,都通通向着岸上的清军开起火来。
沙船上也有鸟枪炮铳,只是比之鸟船上的火炮还要更小。
射程有限,很多根本都挨不到岸!
船队的射击更多是一种发泄,是一种歇斯底里,而不是真正的在攻击敌人,在杀伤敌人!
岸上的鞑子和包衣奴才们初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察觉到了内里的奥妙。虽然不时的有三两颗铁弹飞到头顶来,却还是有大胆之人对着海面做出些羞辱的动作。
“炮声?”
松山城头,王廷臣抬头向南看去,大战结束多日了,吴三桂之流已经逃之夭夭,怎么可能还有炮响?
当日六总兵惨败的一幕,至今还刻印在他的脑海里,多少人葬身鱼腹,而早知那么多将士白白送命,真不如与鞑虏拼死一战的好。
如今,悔之晚矣!
而更叫他心忧的是,随着突围的六总兵大败,洪承畴的设想也就彻底落空了。这松锦困局又当何解?
“莫不是还有忠贞将士在坚守?”辽东副总兵江翥干巴巴的说着他自己都不信的话。
现在的松山城中还有明军两三万人,洪承畴以下还有曹变蛟、王廷臣两位总兵,再有祖大乐、江翥、姚勋、朱文德、夏承德等五位副将,再加辽东巡抚邱民仰、张若麒等文武官员。
二十二日,洪承畴看到大量的清军都南下去追击堵截六总兵了,自己当面的清军数量甚少,似只剩下了两黄旗。
那黄台吉的大纛都隐约能看得到,当下命骁将曹变蛟率部直击当面清军。
曹变蛟是明末良将曹文诏之侄,身怀勇力,果勇敢战。引军一路向前,直杀进了黄台吉的御营。
可惜曹变蛟临阵受伤,未能真的直捣黄龙,丧失了一次力挽狂澜的大好良机。
至此,明军就彻底缩入了松山城中。一干高层人人发愁。
“船,海上的船……”
“是我大明的船!”
“援兵到了。援兵,援兵……”
忽然,城内忽的响起一片嘈杂声,很快一阵激昂的叫声从远及近,传入了城头的王廷臣一干人耳中。
那但凡听到的,自上而下,就无一不是大喜。
从‘船’这个字上,他们想到了郑森,继而就想到了粮食。只要有粮食,守军就不害怕。就凭着城内的两万多官兵,只要有粮食,再给鞑虏十年,黄台吉也没招!
洪承畴的反应很快,王廷臣都还没奔到城东,就听到一阵士气高昂的喊叫从城门处发起。城门大开,祖大乐带引明军已经杀了出去。
松山四门,清军在南北西三面屯兵,尤其是西面,屯驻大军,南北两面也各有精锐。唯独东边,面临大海,无路可去。黄台吉根本没向那儿布置兵马!也就是在三道壕沟之南,布置了一些警戎兵。
须知道,清军大战一场,损失也是不小。加之分兵锦州,黄台吉现今可动用的大军也不是很多。
而关于海上的舟船事宜,黄台吉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时间进入九月,关外已是入冬,那海岸边很快就会冰封,明国纵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