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左轻轻嗯了一声。
老人喘了口气,自嘲道道:“要是孤能再活个十年就好了,之后是注定看不见胤国铁骑那份波澜壮阔的大风光了,希望谢左你可以离开樽国,替孤去看看……至于微微,她只是个孩子……她是樽国的公主……可孤什么都给不了她……但至少孤可以给她一份嫁妆。”
刘康他在极度疼痛的状态下,虚弱从床边摸出一颗流光四溢的骊珠。
谢左微微瞪大了眼睛,看着老人将这颗骊珠塞到他的手中,艰难道:“将这份孤体内这份王息带给微微……无论她接受不接受也好……孤才不愿意死后被他们鞭尸夺取孤体内的王息……送去胤国给微微……麻烦你了。”
“那陛下您现在?”
“如今体内的气机不过是王息留下的余韵,是残渣,孤很快就会死了……还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谢左无比郑重地接过那枚蕴含着刘康王息的骊珠,似乎又记起一事,问道:“在您死后,北都王刘坎和天南王刘准该如何处置他们,总不能让他们乱了樽国,若比陛下真要他们死来为大皇子他们解决麻烦,臣可以亲自出马。”
刘康忽然咳嗽了起来,像是要将自己的肺咳出来一样,摆手道:“不管他们了,樽国那么大点地方,就算他们要乱就乱吧,乱过头的话说不定胤国那边会亲自出手。”
提起胤国那边,这位垂死等死的樽国皇帝,声音无奈道:“金帐国之战后,孤便力排众议和楚骁华结为了盟友,可惜离北的事情弄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十分僵硬,但我始终担心那个男人的所作所为,不过只要孤在位一天,胤国铁骑便一日不会踏入樽国的疆土,从西临和燕莽的毁灭看来,孤当年所做的决定是正确的。大胤王朝有着曾经大秦王朝般的鼎盛之力,能征善战的四大名将和数百武臣,几十
万足以踏破山河的铁骑,还有许多常人无法想象的人间兵器……咳咳咳,同样是人间君王,但孤羡慕他拥有的一切,你们整天都说孤是天命之人君权神授,可孤觉得楚骁华才是真正的天命之人,孤亲眼看着胤国在他的统治下文盛武昌,胤国越是强大,孤越是感到不安,希望在孤死后,樽国不要面临燕莽西临一样的下场才会好。”
刘康和楚骁华,从某种意义上两位都是篡位者,当刘康杀死前代皇帝夺得樽国皇权以孤的名义号召樽国百官时,楚骁华还是个在襁褓里喝奶的婴儿,刘康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让他在临死前念念不忘的人,除了那个远嫁胤国的女儿,便是这个让他下半辈子心生畏惧的男人。
垂死的老人伸出手,轻轻抚摸温热的墙壁,这个房间曾经是樽国前代皇帝休息的地方,刘康杀了皇帝之后,第二天就搬进来住了,不得不说在前朝皇帝的床上睡他的妃子真是别有一般风味,老人忽然笑道:“孤当年做的那件事情,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大胆,孤将自己的妻子送给了太子供他淫乐后,当时心里面只有一个想法,今晚就要将太子和皇帝都杀了,包括他们那些皇亲国戚全部都丢去喂狼,一个都不能留下,成功的话,孤第二天就要去皇帝的床上干他的女人,要是失败的话,无法也就是一死的事情,之所以想要当皇帝,是因为不甘心自己一辈子都受制于人,不用担惊受怕想着皇帝什么时候要孤的脑袋,想要孤的女人和钱财。士农工商,孤是最低贱的那类人,即便握着万贯家财,在朝廷里面的人看来不过是一个浑身铜臭味的商人,男人都是要面子的,谁愿意永远都被其他人低一个脑袋,孤知道你们背后都在骂孤弑君者,孤也不在乎,毕竟你们不敢在孤的面前骂,孤也算是做到了年轻时的目标,可人的**都是一直变的,但痛苦的阈量也跟着上升。孤在当了皇帝之后何曾不想当北域之王,但孤在领兵作战方面确实不好,和西临打了一仗丢了八个城,和胤国打了两仗割了一个洲,弄得当时百姓怨声连连,好在你父亲站出来骂醒了孤,说再这样打下去的话,别说能不能当北域之王,就是连樽国的皇帝也没法当了,这一点孤是感谢你父亲的,不过你父亲后来和孤的嫡长子造反的事情,孤实在忍无可忍才杀了他们,好在你嘴上没有怨恨孤,并且当了孤的国师替孤盯着那些想要造反的人,可你也清楚,要是孤走了的话,谁来压制那几个藩王儿子,孤知道他们一直都在隐忍着,当年那件事情他们每个人都看在眼里,看在那些鲜血流在了朝廷上,最后流进了他们的心里面,最后个个都变得更加圆滑聪明,之所以一直没有跟孤对
着干,便是想着等孤死了之后,他们才开始行动。朝廷上的臣子们也是老奸巨猾,私下支持谁,反对谁,孤到临死前都不清楚,太子……咳咳咳,太子还太小了,怎么斗得过他那些兄长,就算斗得过他的兄长们,他也斗不赢楚骁华,樽国迟早都会落入他的囊中,孤死得太早了,在你我大计还未展开前就要走了,最后还是苦了微微啊!”
谢左脸色晦暗不清,指甲牢牢陷入手掌之中,在刘康的床上留下一抹鲜明的血迹。
刘康仿佛积郁已久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脸上渐渐出现了回光返照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