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忽儿便到了冬季,腊月里京城连着下了好几日大雪,因此陆府里也处处银装素裹、粉妆玉砌。
陆棠身娇体弱,平日里最是怕冷,今日也躲在了屋里没出来。
陆夫人心疼她,所以整个府里唯有陆棠的房间里放置了三盆银丝炭。此时正是晌午时分,屋里的空气暖融融的,有些熏得人眼睛疼。
蒹葭看了看歪在小榻上懒洋洋看书的陆棠,不由笑着微微摇头。轻轻走到一旁,把玻璃窗子打开一条缝儿来透气。冷气便忽的透进来,又在屋里缓缓氤氲成微凉。
陆棠被那冷意一激,只觉得被熏的晕晕乎乎的脑袋瞬间清醒了许多。便放下了手中的杂记,坐直了身子伸了个懒腰。
院子里隐隐传来丫头们嘻嘻哈哈的声音。不一会儿,采薇便喜滋滋推门进来,声音清甜响亮的对陆棠说道:“小姐,我们在院里堆了个雪人呢!”
陆棠只觉得采薇兴冲冲推门进来时卷进来的那股子寒风有些冰人,不由裹了裹身上的小毯子。又见这丫头把脸蛋儿冻的通红,还不住的吸鼻涕。心里实在觉得好玩儿,便笑道:“那我瞧瞧。”
她一边说着一边坐直了往窗户外面瞧去,只见院子里的雪已经清扫的差不多了,露出整整齐齐的青石板来。唯有西边梧桐树下的那块儿的草皮没打扫,上面还堆了个白胖胖的雪人儿。
旁边站着的鹿儿、桃香几个小丫头被冻的直掉鼻涕,却仍然乱哄哄的冲陆棠笑嘻嘻招呼着。
“小姐,你瞧咱们院子里的雪人好看不!”
“我们可足足堆了一早晨呢。”
“要是有个红鼻头就更好看了呢!”
陆棠便哈哈笑了,招了采薇过来道:“你把我那红木箱子打开,我记得底下有件前年里做的红锦缎的百花蝴蝶窄袖衫。如今我长高了许多,实在穿不下了,不如剪了给那雪人做个鼻子。”
采薇便笑嘻嘻应了,自去翻箱子。
外头的小丫头青梅却“噔噔噔”几下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便不知从哪里拿了个红红的胡萝卜回来,顺手插在了雪人的鼻子上。
“这不就成了,多好看呀。”她叉着腰,得意的指着那胡萝卜鼻子说道。
屋里的采薇这时才找出来那百花蝴蝶窄袖衫,见此不由举着那衣服笑道:“那这衫可就派不上用场了,可怜见儿的好不容易重见天日呢。”
陆棠听了这话,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你这丫头,倒可怜起衣服来了。”
想了想又说道,“那就也不用再放回去了,就赏了青梅吧。正巧她年龄小、个子也小,将将还能穿得上。”
采薇便抿嘴儿一乐:“青梅那小蹄子可得要乐疯了!”
说罢便笑着捧了衣服出去院子里,又细细吩咐了青梅,把小丫头喜的不行,眉眼带笑的到屋门口给陆棠扣头。
陆棠冲蒹葭点点头,蒹葭会意,笑盈盈撩开帘子出去,挥手道:“行了行了,下去玩儿吧。”
青梅便喜滋滋站起来,跑去继续跟鹿儿、桃香几个小丫头疯玩。
陆棠正瞧得高兴时,门外来了个粗使婆子,并不敢进来,只在院门口点头哈腰的笑着。
蒹葭见了便笑盈盈过去问话,不一会儿便回了屋里来。
“德胜楼那边的伙计过来回话,因着手艺老师傅出了些岔子,所以咱们订做的首饰要稍微晚些才能送来。不过仍然今儿下午就能到。”
因为院子外面的雪并没有全扫干净,蒹葭在院门口说话的时候不小心踩了一脚雪。因此她在屋子门口的台阶上轻轻磕着鞋底,直到好一会儿才进来。此时她一边撩帘子一边冲陆棠回话说道。
“也成,反正明日才用,我倒是不急。”
陆棠此时又歪在了小塌上,裹着小毯子漫不经心的回道。
明日正是她的十三岁生辰,早在半个月前就在德胜楼订做了一套红宝石首饰,只等着在明天的生日宴会上戴。又请了往日里与自己交好的黄锦儿、张蘅等小娘子来家里,说好了要办个赏雪宴。
正巧前几日大哥陆牧派人送了一些鹿肉回来,说是自己县里的猎户打来的野鹿,肉质鲜嫩的很。陆棠极眼馋,便撒娇耍赖的与陆夫人说定了要在生辰上烤鹿肉吃。
蒹葭、采薇等几个丫头心里也是极期待的——毕竟冬日也实在没什么好玩的,能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烤鹿肉可是难得的趣事儿。
屋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如棉絮飞舞在天际。
不一会儿地上便白了,蒹葭看的直摇头叹气:“一会子又得赶紧扫院子了,不然准得滑倒摔了。”
采薇却笑嘻嘻的不当回事,只坐在一边儿的小凳子上玩了半天手指甲。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忽的站了起来,凑到陆棠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话儿。
接着便独自一个人神神秘秘的披了蓑笠,出了院子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蒹葭倒也懒得问她干什么去,只找了之前做剩下的帕子绣着。
陆棠仍像之前那般裹了小毯子,像个胖虫子一样窝在榻子上,顺手又翻开了那本杂记看。
正看到说古时候有一人留客人吃饭,却只做了豆腐一味。还自言豆腐是自己性命,别的菜都比不上它。第二日到客人家时,客人记得他爱吃豆腐,就特意给他做了豆腐,其他还做了鱼肉等菜。谁知那人却不吃豆腐,择鱼肉大啖。
客人便问他:“兄尝云豆腐是性命,今日如何不吃?”那人便答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