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说话。张扬开车带着我穿过乾县县城赶往梁山镇。天已经完全黑了。路上的车辆时断时续,迎面的车灯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我的眼睛。我感到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到了梁山镇,张扬不再靠导航引路。在路边停车买了两瓶水顺便打听了一下李家洼怎么走。李家洼在山里,车可以开进去。我们出了镇子才发现,这山真可以不用叫什么山,叫大土丘还差不多。不过望着远处黑黝黝最高峰的暗影,也得有一千多米高。
车子进了村子,引来一片狗叫声。这边的人住的有些分散,不像我们那边住人,一个村子的房屋一家挨着一家,中间除了路没什么空地。
如果没有张扬,我一个人断然不敢在晚上到这么偏远的地方一个陌生的村子里的。张扬没有什么犹豫,下了车随便走进一家院子,像到邻居家串门一样,我也忙跟着进去。
一条狂吠着从里面跑出来,张扬淡定地站住不动。里面一四十多岁的汉子马上大声把狗喝止住。然后望着我们两人迟疑地问张扬:“你,找谁?”
张扬说找一个叫李小柯的人,这个村里的,就是不知道她家住在哪儿。
那汉子说这村里没有叫李小柯的人,你们可能找错地方了吧?
张扬不死心,从身上掏出一张照片给那汉子看。那汉子接过照片,拿回到屋门口灯下看了看肯定地说:“这村里没这个人,这村里的人互相都认识。你们可能真的找错地方了。”
我和张扬感谢着退出了人家的院子。小柯的身份证上的地址,写的就是乾县梁山镇李家洼村。一年前小柯出院后需要报销的单据,是我代她到医院行政部打印的。因为出院一周后才能打印,为防用得着,所以她出院时把身份证交给了我。
我很喜欢小柯,当时就牢牢记住了她家的地址。张扬应该是从户藉系统上查到这个地址的。现在这个村里的人说,村里根本没有小柯这个人。难道说小柯的身份证是假的?这不可能啊,如果身份证是假的,她办医疗卡保险什么的应该不能通过。
刚刚这个人说谎?
可他为什么说谎?他要说谎岂不是说小柯真的有问题了。我心思乱转,张扬不说话,出来后朝一百米外的另一家走过去。那家住的是个老头和他儿媳孙子一家人。他儿子可能外出打工了。张扬打过招呼直接问李小柯家住在哪儿。
老头看了看我们,说这村里没有叫李小柯的人。张扬就拿出照片给他看,让她儿媳妇也看看。他们看了照片后都说没见过这个人。
我忍不住上前说:“她现在深圳打工,之前在别的城市打工,有几年没回来过了,你们仔细想想,看能不能记起来。”
老头伸出手掌轻晃着:“根本不用想,我一直在村里没出去过,这村子就这么大,谁家新添个娃整个村子都会知道。这里肯定没这个人。你们,是不是被她骗了。”
我连忙说,没有没有,我们打工时认识,刚好到咸阳来玩,顺便过来见见她。可能地址记错了,谢谢啊。
张扬又随机选了一家进去问。这三家都说村里没这个人。张扬问这附近还有没有叫李家洼的村子。第三家的人说远的不知道,梁山镇只有这一个李家洼。
这就奇怪了,李小柯的身份证是真的,她的身份上明明写着她是这儿的人,但这个村里却没有人认识她。不用再问了,如果那些人没有撒谎,那就是小柯根本没有这个村里生活过。
以我的推断,小柯只是个普通人。她是和我们一起从深圳来到咸阳的。所以她不可能安排一个村里的人替她撒谎。要真有安排,那也该安排村里人说认识她才对。
那小柯到底是哪儿人呢?
从第三家出来,张扬就打电话给他的组长回报,说李家洼没有李小柯这个人,请示领导下一步怎么做?他的组长叫他维持原来的任务,暗中再查,不用刻意对李小柯做什么。
张扬打电话时并没有回避我,说明他是相信我的。但我也相信小柯,她不会蒋长青与陈光庆的死有直接关系。我愿意相信她身份证上的出生地与实际情况的不符,只是一个意外的错误。
可是小柯自己对我说起我,她是在梁山边上长大的,是山里的孩子。难不成小柯真的隐瞒了什么?那她在隐瞒什么呢?
张扬说走吧,上车,我们回去。
我还是想替小柯解释一下,我对张扬说:“我了解小柯,不管怎么样,她那样的女孩子,是绝对不会害人的。”
张扬发动着车子,看着我笑了笑:“我说她害人了么?你紧张什么?”
回去的路上,比来时车少了很多,我们赶路也快很多。到乾县县城吃了个饭就马不停蹄地赶路了。一路上我都在想着,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小柯,我该怎么跟小柯说。我内心里,是想问问小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的。并且张扬也没有交待我这件事不能对小柯讲。
我尽量不与张扬说话,怕他突然以警方的立场提出来,禁止我对小柯提起这件事。
还好,一路上他都没有提起。
回到旅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我们来回用了四个多小时。在这四个多小时里,没有一个人给我们打电话。我们停好车进旅社门时,王总的一个保镖等在进门柜台处。见我两个人回来,和我们打了个招呼,说没什么事,王总叫他见到我们两人回来再休息,如果我们十二点之前回不来,他就得通知王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