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形容的疼痛在浑身漫延,宛湘宁紧紧锁着眉头,她从不晓得,死亡的感觉竟是如此的难受。恍惚间,她似乎隐隐约约看见许多个身影,在她身侧来来回回地走动,步履急促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一个纤细的人影缓缓而至,俯身在她耳边轻轻唤道:“公主,公主……”
公主?
宛湘宁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在庵堂三年,从未有人再如此唤她,从前的那些宫女、仆役,皆被她散了些银钱打发出去各自成家了。这庵堂里,还会有谁称她为公主呢?
这样想着,她缓缓睁开了双目,一道刺眼的光透进来,让她微微睁开的眸子不由自主地合上了。
“公主当心,你已经昏睡数个时辰了,且将双目缓缓睁开才是。”
一个温和的男子声音传到耳边,让宛湘宁心里猛然一震。这声音是她自小便熟悉的,母后生前的心腹袁太医的声音。只是,在三年前,新帝登基之时,已将他作为皇后党的重要人物秘密处决了,为何她还能听到他的声音呢?
心中满是疑问,宛湘宁再次缓缓睁开双眸,微一侧头,定眼看去,果然见满面慈祥的袁太医忧心忡忡地看着她。一时之间,不由得呆若木鸡。
“公主,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不认得袁太医了吗?”
还是方才唤她的那个熟悉的女子的声音,宛湘宁侧眸看去,又是一愣,是她从前的贴身宫女瑾兰。入了无垢庵之后,她已命瑾兰自谋生路去了,现在应该已经配了京城的商贩为妻,怎么还是从前在宫中伺候时的模样?
透过悬在外侧的鲛绡宝罗帐,宛湘宁环顾四周,更是恍如隔世一般。只见这寝殿之内,香气袅袅,雕梁画栋,极尽奢华。而这一切,正是她从小到大最熟悉的环境,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凤光殿……”
瑾兰扭头看了袁太医一眼,又俯身上前,轻轻应道:“是,公主,是在寝宫里,公主可算是醒了,奴婢们和袁大人可以整整担心了许久了。方才,皇上和皇后娘娘亦在寝殿内守着,只是后来乏了,奴婢们便劝他们先回寝宫歇息了。公主醒来之事,要立刻去禀报吗?”
宛湘宁听着,心里一紧,忽觉一冷,身子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
瑾兰见了,眼眶一红,又回身道:“太医,公主怎么开始发抖了?”
袁思齐上前一步,道:“那让我再诊诊脉罢。”
宛湘宁猛地坐起身子,侧头看着瑾兰,急声问道:“瑾兰,现如今…是甚么年份?”
瑾兰一怔,显然没有料到她有此一问,却还是老实回道:“回公主,现如今是乾德十六年……”
乾德十六年!?
那一年,她还未及笄!
宛湘宁脑中一炸,这是……在做梦吗?
而那厢,瑾兰见宛湘宁完全不是正常时的样子,心里愈急,转头对静立在卧榻边的几个宫女吩咐道:“你们在这好生服侍着,我到坤月宫禀告一声去。”
众宫女俯首应是。
瑾兰转身欲走,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慢着!”她回身看去,只见宛湘宁若有所思地看着卧榻不远处的黄花梨木圆桌上摆着的几碗黑色的药汤,眸中依旧笼着迷茫,“瑾兰你先别忙着走,先过来告诉我,这些药汤、还有太医,究竟是发生了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