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好处!他颜家把技术泄露出去,又能得到多大好处?我白家损失的那部分利润,又落不到他颜家口袋里,全天下都能酿造木薯酒,与颜家何干?好处在哪?”
以己度人,给自己一万个理由,也做不出自己泄密残害自己的事,颜家那位二十岁的侯爷就能?当然不可能。这件事绝对是第三者做的!可惜,他哪里知道世上还有鸟粪磷酸盐这种农业神器。
白宗吾如此肯定,白祖声这种习惯了一辈子当应声虫的人哪有主见,傻愣愣的点头,不知所措。
这副表情叫白宗吾看到,更是上火。长子的事别无他法,否则家族中意见太大。可老二明显是坨烂泥,根本扶不上墙:“还在这干么,去啊,去找庄家,赶紧去谈股份的事,实在不行一百万都给他”。
“哦,额马上去!”白祖声麻溜的爬起身,赶紧朝外跑去。
造孽!白宗吾内心哀叹一声,看看自己儿子,再看看人家的儿子……依在窗户边,看着窗外喜爱的几只画眉、八哥,白宗吾冥思苦想,想着到底是谁这么狠要砸云州酒业的锅,想着如何应对眼下这局面,想着哪里还能抽出资金弥补这巨大亏空。
想着想着想入了迷,倏忽间突然被一阵叫声惊醒,“爹,爹大事不好了!”这是白祖声的叫喊声。
“又怎么了!?”白宗吾抓住窗边,对着满头大汗跑回来的二子大喝。
“爹,爹,刚才庄家派人来,说股份不要了——”
刚才已经有了预感,发生了白宗吾还是很上火。不过为了不在儿孙面前表现出来,故作沉稳:“就这么点事,你哭什么丧?——啊!”
“不是,爹,不是这事!刚得到消息,昨日倭奴在江都县登陆,扬州府中郎将带五千官兵迎战,被倭奴一举攻破。江都那边损失惨重,据说高邮、宝应几县也被袭击,如今几县百姓都超扬州府城赶来。
还有,倭奴还同时袭击了苏州、无锡、镇江几府,如今江北六府全都人心惶惶,云北全乱了。”
白宗吾一听,原来是这样,眉毛都没抬一下:“就这点事,急什么!?倭奴朝扬州府城来了?”
“不,那倒没有!”白祖声喘口气,抹抹汗,刚打算继续说话——
“告诉过你,气度,稳重。这些东西你丢到哪去了,真是不争气的东西!他倭奴来就来,又不是没来过;杀几个人,又不是没杀过;抢点东西,又不是没抢过。干我白家何事?”
在白宗吾心里,反倒觉得这是好事。江都大户们损失惨重,白家说不定还能谋取部分利益;倭乱闹的厉害,秋粮还能再涨几个幅度下去……
“不是的,爹。问题是咱们家那三千家兵也被那死鬼带了去,这次,全军覆没——”
“啊!你说什——额!!!”“爹,爹——”“爷爷——”
这次,从七月开始的,席卷云北六府的倭乱来的又快又急,让人猝不及防。损失到并不太大,除扬州府中郎将的江都那一战损失惨重,倭奴们都以劫掠为主,人员损失并不多。
但引起的恐慌却是巨大的。短短半月时间,扬州府城外就聚集二十万灾民,其他各府府城多则三五万,少则七八千,云北一片风声鹤唳。
倭奴出动的时候,颜家船队也出动了,颜子卿亲自带队。颜家船厂新修复并装上撞角的二十多艘远洋海船,和原四十多艘五桅大船组成的“颜家舰队”朝扬州府驶去。
可惜,因为倭奴们出动的人数并不太多,而且相当分散。颜家船队竭尽全力也只抓住了几条“小杂鱼”,总共不到一千人。
期间还遇到了在扬州巡游的官军水军。刘廷、邓子龙的水师从云中城下属县城申城赶来。申城在杭州北面,比颜子卿近的多,可惜战果和颜家一样:大炮打蚊子,有力无处使。
两方舰队是在银江入海口碰到的。
刘廷四十岁年纪,正当壮年;邓子龙六十余岁,须发皆白。二人矗立船首,看着擦肩而过的颜家舰队徐徐朝南面驶去,心有不甘。
颜家六十多艘大船多是从水匪和海盗手里缴获的顶级好船。五桅大舰虽不能远洋航行,但在近海却是无妨;还有二十多艘巨大的、装有巨大撞角的坚固大船,看起来异常狰狞。
再看看自己手下的四十多艘小舢板,大的一千石,小的两百石;破破烂烂、凌乱不堪,粗一看竟有十几种船只。二人是官军,人家是私人舰队,这差距……
“侯爷,那群官兵混的好像比我们梁山还惨!”吴加亮没投入颜子卿手下时,在云梦泽做水匪。当水匪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是“四大寇”里最惨的:最穷、最苦、最没钱。
没想到今日一见,云州水军比起自己当初在山上的时候还惨几分,顿时举起鹅毛扇一顿猛扇,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这次行动,颜子卿只带了水军、步军和吴加亮一人。据说,这货寒冬腊月也是扇不离手,附庸风雅到了极点。颜子卿没好气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看着北去的水军将士。
在任何时代,水军永远是真正的男子汉才能从事的伟业。在大海上作战,在接舷战为主的当下,根本没有逃跑、投降一说。非生即死,这就是这群热血男儿最终归宿。
颜子卿看着远去的一张张驳杂船帆,阵阵心痛。在这个农耕为主的帝国,水军的地位低下到令人难以想象。因为,人们从骨子里就看不起这个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