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聚躬身行礼:“下官谨遵钦差大人安排。”
“虽然朝廷没有规定,但我们去北疆是为了处置你的事而去的。孟镇督,在到东平之前,大家还是避嫌暂时不见面。孟镇督,你先下去。到东平正式接旨以后,我们会正式召见你的。有什么委屈和冤情,你倒是只管诉说就是,朝廷英明,必不会冤枉了你。”
“是,下官暂时告退了。”
孟聚又行了一礼,转身出来。在出门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背后头来的几道目光如针一半刺在他背上。
孟聚刚走出县衙的后堂,钦差副使,兵部侍郎高斌立即就嚷了起来:“跋扈,简直是太跋扈了!一个小小的同知镇督,竟敢对中丞大人和我们无礼!我们还是朝廷的钦差呢!”
高斌瞪视着南木鹤:“南木鹤,这就是你们东陵卫的做派吗?听说,孟聚还是你们白总督的亲信?他这样嚣张,难道是白总督教他的吗?”
南木鹤笑笑不答话,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她起身很恭敬地朝魏平鞠躬:“中丞,下官先告退休息了。”
魏平慢慢点头,布满皱纹的脸上毫无表情:“路途疲惫,早些休息也是好事。南木参议自便就是了。”
“是,中丞大人。高侍郎,也请早些安歇,明天还要赶路呢。”
、南木鹤走了,县衙的后堂只剩下魏平和高斌。看着高斌还待要喋喋不休地诉说孟聚的无礼,魏平不冷不热的打断他:“高侍郎,你口口声声说孟镇督无礼,又说他跋扈,他到底怎样无礼了?”
高斌愣了下。回想起刚才见面的情形,他忽然发现,刚才孟聚的对答里,还真跳不出什么错来。但偏偏这家伙实在可恶,无论眼神,举止还是姿态都透出一股毫不掩饰的桀骜不驯的味道来——在官场上,下级对上级不卑不亢的态度就是最大的无礼了。
“中丞,此子虎行狼顾,跋扈异常!不趁早将他铲除了,此子将来必成我大魏朝之患。”
魏平眯着毫无焦点的眼睛望了一阵高斌,又移开了视线。
魏中丞实在太明白了,他二十一岁状元,三十三年的仕途生涯,执掌大魏朝的御史台长长达十年之久。数十年的政争,皇统之争,数不清的斗争和尔虞我诈,能从一个八品县丞爬到二品大员的人,他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看不透?
孟聚确实跋扈。就今天所见,这年轻人飞扬跳跃,居然敢跟钦差副使高斌顶嘴,从骨子里久透出一股桀骜不驯的味道来。魏平看人时看老的,哪还不知道,这种人绝非大魏朝的纯良臣子。但问题是如今的北疆,哪还有大魏朝的纯良臣子?
拓跋雄一手遮天,那些循规蹈矩的北疆官员们,在拓跋雄手下剩的象小母鸡一般。只有孟聚这种不按常理出牌,跋扈又狂妄的新锐将领胆敢挑拓跋雄的锋头。为了与慕容家的政争,朝廷正是多事之秋,腾不出手来应付北疆。
对朝廷来说,孟聚这种“狂妄”将领的出现,那简直是久旱的救命雨。只要他能牵制拓跋雄,不要说只是这点微不足道的“跋扈”,哪怕他再狂妄十倍,朝廷也会捏着鼻子忍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身为兵部侍郎高斌就不懂吗?拿倒也未必。
高斌与长孙家是姻亲——他嘴上说孟聚是“朝廷大患”,只怕心里还是想着帮长孙家出气?
“高侍郎,稍安勿躁。日久见人心,路遥知马力,孟镇督是忠是奸,我们且拭目以待。”
高斌急道:“中丞。。。”
魏平按手示意他不必再说:“时辰不早了,老夫也倦了。高侍郎,这就请回。”
高斌无奈,悻悻地起身告辞。魏平抚摸着案上的杯子,却是陷入了深沉地考虑中。
孟聚刚走到县衙大门,门楼的阴影里走出来一位穿着东陵卫黑制服的军官:“孟镇督?”
孟聚站住了脚步:“呃?阁下是?”
“我是总署廉清署的官领余南,有位大人相见您,麻烦您留步等候下好吗?”
余管领说得很客气,但那口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孟聚隐隐猜出来了那位大人是谁了,他点点头,说:“好的。麻烦余领馆带路。”
“请跟我来。”
余南领着孟聚从县衙的侧门出去,穿过两条街道,来到了城中一家民宅里。这家民宅的布置颇为典雅内敛,显然是当地大户人家的住处。民宅门口站着两名目不斜视的持刀黑衣卫兵,孟聚一眼扫过去,发现他们的支付袖子上也是别着白狼头标志的,于是他心里更有数了。
余男请孟聚在会客室坐下,客气地说:“镇督请稍候,大人马上就来。”
“好的,余管领您自便就是,我在这边等着就好。”
那位余管领微微鞠躬,转身出去了。孟聚自顾在屋子里喝茶,他本以为还要等上很久的,但只过了一阵,外面就响起了塔塔的脚步声,一身便装笑容温和的南木鹤便出现在门口。
孟聚立即起身参拜:“卑职参见楠木大人!”
“起来,快起来!”南木鹤笑容满脸的,显然心情很好:“孟老底,我们交往不长,但同生共死,贵在知心。好些日子没见了,你不要弄得这么生分才是。你再弄这些做派,我们就不好说话了。”
南木鹤这么客气,孟聚真不知说什么好。他还记得,上次在洛京任职后,他还特意去拜望南木鹤一次,那时南木鹤还在养伤。那次他招待自己虽然也很客气很热情,但隐隐还是透着一股纡尊降贵的味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