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滞的空气压迫着叶洛的神经,气息之中带着轻轻的颤声,月依娇软的躯体已经失去了脉搏。
望向四周,他想一刀割了这群贼人的头颅,挂在落苍坡的树杈上泄恨。
山下马蹄声急,奔腾而来,御林军将要赶到。
叶洛再次吻了月依的额头,取下她围脖的素锦围在自己身前。割下长袍,撕裂为带,把她绑负在身上。
剑已入鞘,深知此地不可久留,转眼飞步深入密林,不见踪迹。
那群贼人还在四处张望,只听得山风萧索,战马飞踏。
叶洛寻了个山野傍水的好去处,山南水北安葬了月依,用剑劈出一块木碑,雕刻上了她的名字。
坟前泣泪垂珠,血誓如磐。
“月依,就算负了天下人之意,我也要杀了豫帝那个阴险小儿,用他的血,为你祭奠。黄泉碧落,让我们下辈子再相遇,做你的洛哥哥。”
翌日城中张榜告示,叶洛勾结外族,杀害月依,刺死殿前御将韩邦,藐视皇恩,今依旧在逃,见者揭发,赏银一千两,藏匿隐瞒,则受连坐杀头之罪。
叶洛换了一身破烂素衣,裹得严严实实,去探叶府情况,走在叶府门前街道上,过往行人皆是惊叹议论。
昨夜子时,御林军围杀叶家,淋漓鲜血把青石板台阶都染得血红。听说是豫帝得到叶洛在西塞为帅,勾结外族的罪证,大将军韩邦缉拿,不幸身死他手,如今龙颜大怒,满门抄斩,连累整个家族蒙难。
满城眼目,自是不能多留,独自出城。
无家可归,西塞难回,前是天涯飘零,后是追兵围杀,戚戚如丧家之犬,活着,仅是那个复仇的信念,还好有一把剑,一壶酒。
追兵围堵,连逃三日,到了豫渭边境。临江驾舟,度过这条秦渭河,算是踏离故土,进入渭国境内。
入冬初逢大雪,困逃古庙,久饿力乏,只能以鼠粮为食,苟且维持今晚的生存。
过眼景象渐渐在迷迷糊糊中消淡,沉沉睡去。
一阵刺骨朔风,脚腕骨酸痛冻疼,叶洛缩缩身子爬起,倚靠在破神像前的木梁柱子上。
篝火被风吹灭,风太疾,连破门都被掀开半掩,只能找个再笨重一点的木桌子顶上门栓。
破落古庙里的生火柴薪还算丰腴,叶洛重新点起火堆,不然熬不到天亮,估计已被北风吹成一座冰雕,在荒野中被狼嚼碎,被鹰啄食。
清晨,初阳斜撒在雪沫子上映出一片片晶莹光芒,也射入窗户的破木格子里照在叶洛的脸上,口干舌燥,浑身发颤,额头滚烫的高烧把整个身子沉浸在朦胧状态之中。
耳边听见一声轻扣木门的响动,只是精疲力竭,在梦中游离一般,徐徐倒地。
醒来时,额上的蘸水巾绢还腾着热气,眼前锦帐珠帘,好似女儿家的闺阁。
再转头望向他处,铜镜梳妆台,琉璃玉溪簪,璎珞宝坠,云梳呈锦瑟弦状,鳞次栉比。
刚一咳嗽,一个女子端着玉盏汤勺走进屋内,忙伸手扶起叶洛,单手轻轻托着他的后背。
叶洛有些不适应,脸上情不自禁泛起尬羞。那女子把汤药递在叶洛手中,让他赶快服下。
女子也算热情好客,并不生疏,语音清脆饱满,近临他身旁。
开口道:“见你满身伤痕,又昏厥在古庙之中,就索性救你回来。幸好是抄近道赶回家中,不然那种荒山破败之地谁会经过,见雪上一行脚印,又有血迹,便破门而入,把你带到府上。”
叶洛欲要下榻答谢,可奈身子骨酥软生痛,行动不起。
那女子见状扶住他,“你伤势未好,不便走动,等过几日你身子骨好些了,带你去府上游览一番。”
汤药已经喝完,女子接过碗盏放在一旁木桌上。
莲步轻移,淡粉色裙摆轻轻晃荡,看起来很是淑雅。
秀眉纤长,山黛明眸,唇上未涂膏脂,手却是有些生糙,一看便知是个习武女子。
叶洛轻咳一下,舒缓了一下气息便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那女子盈盈笑了一声:“也就平常小事而已,见你伤势惨重,定要相助。”
叶洛笑问:“哈哈……讲了半天,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楚蓉儿,你呢?”
“叶洛。”
女子微微盈笑,笑声还是有些收敛。
“嘿嘿……落叶,真是个好记的名字!”
叶洛皱了一下眉头忙解释道:“一叶知秋的叶,河洛孤烟的洛。”
“逗你呢!”
楚蓉儿嬉笑着拽了一下棉被把他盖得更为严实。
听得她道:“救你时见你衣衫破烂不堪,脸上污垢如同枯木树皮,还以为是一个大叔。嘿嘿,丢到榻上擦洗过后,原来是一个英姿俊朗的小伙,等你好了就帮我爹爹扛麻袋吧!以你的体格,省去两三个劳力,足可省好多零碎银子。”
叶洛看向她时正挑弄着炭火,抓来一个柑橘剥开,白丝金肉,递到他的手中。
“吃一个橘子,然后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
听着阁门咯吱带上,嘴里不觉说道:“楚蓉儿,楚楚厅风,芙蓉轻摇,意象倒是挺美。”
楚蓉儿转过行廊,到了爹爹的书房。
恰巧爹爹楚烟白临案提笔,腊冬的季节里,天寒地冻,室内温一壶茶,案上白宣铺张,挥墨成书,实在美事。
蓉儿走到砚台前拿起墨棒,轻轻研墨。
楚烟白突然淡淡一笑,拿墨笔尖在丫头的鼻尖上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