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八日,正是出征的良辰吉日,高绍全在昨日就贴出了全军撤出朔州的公告,出人意料的是,善阳百姓虽然不舍王师离开,却并无人来阻拦,他们都知道,就凭现在的王师,是无法抵抗全力而来的契丹军队的,今日的退却,是为了将来收复故土,为了那一日,这些百姓愿意继续等下去。
高绍全骑在马上,与张田、朱邪高川、黄升等人接受着百姓的送别,听闻王师即将离开,善阳满城空巷,百姓们全都自发的聚到南门送别王师,更有不少百姓抛弃了家业,与大军一起离开。百姓们携着酒菜、干粮,揪着机会就硬塞给士卒,东宫六率不同于其他军队,军纪严明,将官校尉们严厉的斥责士卒,让他们归还百姓的财物,百姓跪在地上道:“将军,你就让他们收下吧,将来我们还等着你们回来。”
黄升轻轻一叹,对高绍全道:“使君,百姓的一片心意,就让士兵们收下吧。”高绍全点点头,下令道:“已经收下的财物就收下,之后不准再取百姓一物。”
出了城不过十里,就是大周以前的善阳驿,驿站外早已是士绅云集,看到大军来了,立刻上前请几位将领过来饮一杯水酒,高绍全思索了片刻,不愿冷了士绅的一片心意,与黄升等人一起进了驿站。
这些士绅皆是善阳城中的大户,很多人都有大周的功名,不过契丹统治的十年间,他们为了保存家族,不得不与契丹合作,为数不少都有契丹的官职,本来,高绍全光复善阳之后,他们无不提心吊胆,害怕会被报复,没想到高绍全依然让他们各有官职,治理善阳,甚至知府都追随高绍全成了东宫六率右长史,他们顿时一颗心放了下来。高绍全统治朔州虽然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然而这就是这些士绅十年来最为舒畅的一个多月,不用给契丹人卑躬屈膝,看着王师在城内巡逻,上级们也无不是慈眉善目,只要做好本职工作,高绍全甚至都没有强迫他们家中部分财产充军用,这是以前他们难以想象的。
要知道,不管是当年的边军还是契丹人,没有战事尚要他们捐资助军,一旦有了战事就是大出血,朝廷的边军倒还算收敛点,契丹人就更加穷凶极恶了,在屠刀之下,他们又不敢反抗,直到东宫六率进城之后,他们才看到一种完全两样的风气,这样的军队怎能不会有希望?这样的统帅将来必然是前途不可限量。
朔州同知杨吉、善阳知县于泉、朔州团练使安平三人带着一众士绅迎了上来,看见高绍全就哗啦啦的跪下了一片,杨吉泣声道:“今日送别使君,不知何日复见王师?我等已然老迈,不知还能再闻汉家威仪!”一番话是真正的发自内心,他们这些人都已过了知天命的年龄,很多甚至已是花甲之龄,对于年轻人,也许十年并不算远,对于这些垂垂老矣的老人来说,十年说不定就是天人永隔了,他们都是汉人,又是自小在大周的统治下长大,怎能不怀念当年的汉家王师?十年南望,王师光复,却没想到,不过一个多月,他们又要沦为契丹奴仆,这一别,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王师收复故土之日!
一席话说的东宫六率将官们无不落泪,高绍全吸了吸泪水,上前扶起杨吉,低声道:“杨同知放心,终有一日,我必收复大好河山!”杨吉擦了擦眼泪,道:“让使君见笑了,这样的好日子,我这个老朽还在落泪,”他转身道:“来人呀,给众位将士们都满上,今日我等送使君凯旋,将来我等必在朔州城外迎王师复归!”
一碗碗清冽的美酒端了上来,高绍全接过第一碗,一饮而尽,随即摔碗于地道:“我高绍全今日盟誓,十年之内,必复汉家故土!”“好!”士绅们皆赞了一声,学着那些将士们,同样摔碗于地,道:“高使君且行,我等必在朔州恭候王师复归!”
喝完了美酒,杨吉又道:“高使君,你们即将远行,现在送什么财物都俗了点,高使君如今正在用人之际,我等愿将家中杰出子弟赠于使君,使君只管用着,能力不足者大可放到军队里当个大头兵,我等老矣,不能再上阵杀敌,希望我们的子侄能为我们多杀鞑子,多杀贼子!”他拍了拍手,驿站里走出三十多个大多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儿,那些男儿皆是满身甲胄,手按腰间佩剑,见得高绍全,齐齐躬身行了军礼:“我等见过使君!”
这些子弟显然是精心挑选的,气宇轩昂,很多人都是满面书生气,不过那种自然而生的豪壮之气,却并不为书生气所遮掩,高绍全看向黄升,黄升是最了解朔州的人,也是最了解朔州子弟平时习性,黄升的眼中满是笑意,向高绍全微微颔首,很明显,这些子弟大部分都是不凡的人物,高绍全这才放下心来,道:“怎能辜负尔等的一片心意?”他让黄升为他们一一造册,编入军伍,先在长史佐官做起,待熟悉了军中事务,再由黄升等人举荐,编入各军之中,杨吉等人见得高绍全安排的非常妥当,心里更是坚定这位使君将来必能乘风而起,这样的乱世,他未必不能成就一番大业。
除了各家子弟外,士绅们又把城中愿意从军追随高绍全的人编为一军,全军万人,武器装备皆由士绅出资配给,铠明甲亮,虽然如今还都是些放下锄头的农民,或者放下家业的小市民,不过那不输于任何军队的豪气,多加训练,未来未必不能练成一支精锐,高绍全见得如此大礼,怎能不欣喜呢?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