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来,陈州的气氛逐渐紧张起来,前方传来的消息很不好,亳州府治谯县已为官军包围,五万余小曹操麾下流贼覆灭只在旦夕,而颍州一带颖上县也已为右威卫攻破,右威卫两万兵马已然入了颍州,流贼腹背受敌,两路朝廷大军夹击之下,连陈州都已是风声鹤唳。
胡晃很是郁闷,战事已然如此岌岌可危,作为陈州总管的他依然未接到平三郎的出兵令,这些天来,他日日夜夜整治军队,厉兵秣马,三万大军枕戈以待,却没想到小曹操似乎完全忘了这三万大军,连颖水下游重镇颍上失守,都没有调动陈州守军,胡晃感觉他全身都在发痒。亲兵队长伍庆捏着手中的一份密报,看着坐立难安的主将,不由一笑,他知道这些天来战局不利,这位沙场悍将早就想亲自上阵了,而不是坐困愁城。不过,他手中的这份密报绝对能让胡晃笑逐颜开。
“什么事?”胡晃看见了自己的亲兵队长,他的军营中不拘规矩,伍庆也知道他的脾气,立刻小跑过来,道:“将军,有前线密报。”“嗯?”胡晃结过伍庆手中的密报,只是扫了一眼,双目瞬间一凝,片刻又大笑起来,一拍桌子豪气冲天:“好个右威卫,好大的狗胆!”
右威卫大将军秦升官居冠军大将军,爵封安阳伯,他多年带兵经营西北,战阵经验丰富,最擅长乃千里奔袭,直捣敌之巢穴,此番老上司高元让他攻下颍上县,他以流民扮为流贼,诈开颍上城门,一日而克颍上,流贼战死投降不下七万,威声大振,威胁小曹操所部南翼,其实这已然达成了高元牵制敌军的初衷,然而,秦升一生大小百余战,与契丹、党项、沙陀各族交战胜多负少,这番南下平叛已是不愿,自认与一帮草莽交战就是自堕威名,更何况高元竟然让他固守颍上,这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咱们右威卫何曾闭门自守?
他不由自主的恶意猜想,他秦升是武官,高元是文官,虽然说高元多年带兵,在军中威望很高,不过一个文官会愿意让武官取得过大的功勋吗?他如今已是伯爵,征战二十多年,只想着封官拜侯,如今距离侯爵还剩一步,秦升岂能不心动?因此他在攻下颍上之后第二天就亲率所部一万五千人继续北上袭取陈州府,丝毫不顾军中司马苦苦劝谏。秦升多年征战,十分谨慎,他知道陈州只有三万兵马,其有一半是才刚刚征召尚不足三个月,至于颍上?他更不担心,五千右威卫和五千地方卫所军足以把这个城守的滴水不漏。
“柳司马,你担心什么?”秦升心情很好,此番进军极为顺利,完全如他锁了,小曹操重兵与官军鏖战,根本无法分心陈州,陈州一带空虚,胡晃的三万兵马恐怕只能用于守城了,他自得一笑:“柳司马,且放宽心吧,我们右威卫万五千人马敢追着十万契丹人,何况只不过一群草寇?”柳非柳司马一直板着一张脸,他是下官,却又是皇帝亲信监军,若是右威卫一旦有所差池,秦升这位伯爷自然可以因为官大背景深逃得升天,自己这司马如何则全在皇帝的一念之间,他也知道此时木已成舟,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长叹一声道:“将军还是谨慎点好,这里是中原,不比河西,这些流贼狡猾得紧,朝廷屡次进剿都功败垂成。”秦升一笑:“司马看我可是不谨慎的人?你且看,右威卫五千及卫所兵五千坚守颍上退路,以贼军之力可有拿下的可能?”“不可能。”柳非是知兵的人,小曹操如今根本无力南下,陈州和颍州虽号称有十万贼军,其实除了陈州城中的三万兵马,其他都很难迅速攻击颍上,而三万贼兵?他也认为如果去攻颍上无疑是自杀,到时候右威卫南返,顿成夹击之势,陈州也可不战而取。
秦升又道:“你看我此番行军,探子遍布五十里,一有警讯,立刻诛杀,陈州城中之贼,恐怕到现在还蒙在鼓里。”柳司马皱眉,他最看不惯秦升的就是这一点,这一路上,遇见人便行诛杀,多少村庄化为白地,不过若说隔绝消息,这倒是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他也不好反对,只是一笔笔记在了奏折里,秦升也知道,不过秦升并不在意,这本是军中司马职责,再说若是大胜取陈州,谁会计较这些小小的过失?秦升又道:“三路共进,互为犄角,陈州贼军力不足,根本不足以威胁于我,此番我定能大胜,全胜。”
“大将军,你要为我全村父老报仇啊!”一个猎户打扮的汉子哭的泣涕横流,昨日他去深山打猎,却突然见村庄里硝烟四起,他咬着唇躲在山中看到一个个乡亲被砍倒在血泊中,看到自己的妻子儿女被一个个杀害,那群qín_shòu一般的人甚至还不放过一个受伤的人,一次次补刀,最后又是一把大火,这个由百余户流民迁徙而来的不知名村庄,就此化为一片焦土,猎户咬着唇,两眼通红,他知道那是官军,铠明甲亮,且一半以上是骑兵,他知道这天下只有流贼能为自己报仇,因此待那些官军一走,他就迅速赶到了陈州城。
胡晃也想哭,他的妻儿也是被官军所逼饿死的,辽饷、军饷,加派、加征,河南早已哀鸿遍野,妻子为了让他活下去甚至割自己身上的肉来喂养他和孩子们,然而,他们依然没有度过天平五年的那个冬天,当时在葬了妻子儿女之后,他只想一死了之,却没想到小曹操来了,平三郎让他们从军,每人给粮食一袋,想都不想,他就去从了贼,从此,胡晃一步步爬上来,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