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少廷脸色微微发白,他是饱读兵书之人,只是一时头脑发热而已,郑武一番分析,他立刻就看清了。
莫看何炯如今繁花似锦,其实不过是过眼云烟,在北有二十万精锐边军,南有十余万虎视眈眈的剿匪大军,他的一番作为很有可能会顷刻瓦解。辽东和幽燕的边军如今主要防御的是契丹大军,而自从几年前的辽东大败之后,契丹人连年蚕食,到得如今,关外不过剩下数城而已,然而就这数座孤零零的城市却地势极为险要,扼死了契丹人入关南侵的路径。
可以说,幽燕和辽东若是不打算大举反攻北朝燕国,二十万边军大部分只是震慑的摆设,只要新帝一声令下,立刻可以抽调十万大军南下平叛,而同样的在河北之南,靠近山东河南之地,自从刘轨移兵淮北,与全山隔河对峙之后,十余万大军中,也可以随时抽调数万大军北上平叛。
莫看何炯如今连并州县,北及幽燕,南抵邢州,东至海滨,西进太行,其实先不说这本就是陷入了朝廷编织的一个大大的包围圈,就是那些降于他的州县,很大一部分只是见风而倒的骑墙派,只要战事一旦不利,朝廷迅速就可以反扑,兵不血刃的收复一座座城池,到时候,何炯如今手拥十余万大军,号称二十万的军队,不过是些卫所兵,根本不是朝廷精锐的一合之敌,顷刻瓦解几乎就是必然。
一丝冷汗从郑少廷的额头渗出,他才二十多的青年人,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若是以自己的心气,当听到何炯在河北声势大振之时,必然会想都不想就冲出山去,杀向河北,只是…如此一来,非但救不了何炯,反而把自己这剩余的一点火种也搭上去,脑海中浮起一个个熟悉的弟兄倒在血泊中的画面,郑少廷更是暗暗心头发凉。郑武知道自己的这一番话也打击到年轻人的积极性,笑了笑,和气的说道:“其实少爷也不用自责,少爷太早接过担子了,若是跟老将军多走几年,也会明白的…”说到这里,两人相视无语,都有些黯然。
郑朗的确可以说是一代名将,纵横南北,也是荥阳郑氏最为出色的子弟,从军三十余年间,历大小战阵百余,可以说是从刀剑下拼下了一份功名,真正的功名但在马上取,而郑少廷,同样也是荥阳郑氏出色的年轻一代,只可惜,他的二叔离开的太早了。
想起郑朗最后时刻的回望与冲锋,郑少廷紧紧的咬着双唇,血水缓缓的流下唇角都没有发觉,许久才嗓子暗哑的道:“三叔,那么我们该何去何从?”
郑武一笑,他直接绕过河北的地形图,来到了河东,道:“我们现在就在井陉关附近,少爷可知井陉关以西是什么地方?”
作为参军,最基本的职责就是熟悉地形,而郑朗当年奉命剿匪也就在河东河南等地,郑少廷自然非常熟知河东地形,他双目一亮道:“三叔说的可是太原府?”只是,转眼一想,郑少廷神色又是一黯道:“三叔,太原府乃河洛门户,也是防御鞑子南下的重镇,朝廷驻军甚重,我们根本没法西取太原…”
郑武摇了摇头,笑道:“少爷,你可以向北看,”他的手缓缓的向北指去,又慢慢向西移:“少爷,太原之北就是府州了,而府州那位韦绅可是靖国公的族弟啊!”他又道:“虽然韦绅为人圆滑,但我可以肯定他与河西王关系匪浅,只要我们绕过太原府,杀向府州,必是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更何况,我们还要送一份大礼给河西王!”郑武脸色一肃,手指直指绥德。
“只是…河东怕是没那么好闯过去…”郑武很是犹豫,朝廷对河东的重视不必多说,那里可是前朝太祖起兵之地,自古乃兵家必争之地,历代王朝都严加重兵,特别是本朝定都洛阳之后,作为河洛门户的河东更是重中之重,以他们现在这个颇为掺杂的左领军卫如何去硬碰硬?“我们有最好的援手。”一丝的神秘的笑容从郑武的唇边溢开。
援手是谁?
援手自然就是汉王军了,与全山对峙已近三个月的汉王军一直被拖在淮北,不得寸进,即使是刘轨率军攻向淮南之后,短时间内依然无法改变局势。作为如今淮北汉王军主帅的赵三很是头痛,他想给全山一次痛击,然而刘轨带走了最为精锐的十万大军,他手中的精锐仅剩下自己的上领军和万忠的部属而已,不过区区五六万人,五六万人想玩出花活来,实在是太难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只是,一直头痛不已的赵三没有想到,他会遇到一个援手,而这个援手也正与自己不谋而合,当高定周派来的死士温友泉来到他的帅帐之时,当高定周的亲笔信落在自己的手中之时,赵三很有一种如坠梦中的感觉。
迷迷糊糊的拆开信,这是一封很厚的信,竟然有十页纸,而且一反常态的是,高定周并没有通篇长篇大论缀文,每一张宣纸上都是极为简明扼要。
泽州领县六,晋城、端氏、陵川、阳城、沁水、高平,治所晋城驻军五千,天子亲军,端氏驻军二千,卫所军而已,分驻某地,某地,陵川驻军千二百人,陵川府兵,只驻县城,余则皆为团练,各县有团练千人,全军万一千人,唯晋城亲军难也,余则兄可一鼓下之…
一丝冷汗从赵三额头流下,他一张张看着信纸,这每一张信纸都写着各州府县驻军,甚至连详细的驻军地点都有写到,温友泉上前道:“大帅莫要惊讶,我家王爷说,既是反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