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战阵攻心为上,攻城为下,此次高定周意在关中,若只是击败明呈所部,很难完成全歼,而明呈只需逃出重围,就能躲入长安城中,到时候即使高定周一举平定关中全境,但只要长安还在朝廷的手中,高定周就根本无法在关中立足,只待河东一旦平定,大军回返,高定周腹背受敌,必然只能选择放弃关中,返回三边,那时候所有州郡必然得而复失,所以在李权到来之前,高定周就已经打定主意必夺长安了!
李权的主力根本就不在坊州,也根本没有打算与高定周里应外合一战而取明呈部,一出了汾川,他毫不犹豫的绕过梁山,一路南下,连续行了一天一夜的快马,才到了长安城外的骊山。没错,就是骊山,骊山本是皇家园林,前朝之时更是皇帝的避暑之地,只是前唐覆亡之后,历代定都洛阳,长安渐渐荒废,而骊山更已是乱木丛生,早已是人迹罕至。
然而,骊山南北纵横数十里,埋伏个十万兵马绝对不是问题,更何况此处虽然杂草丛生,却也是风景秀丽,河川环绕,也不缺水,所以李权当日接到高定周的命令出兵之后,选择的就是骊山作为落脚之地,他带来的可不只是仅仅灵州的数万人,如今三边已定,有府州作为屏障,三边大量精锐调往关中之地,而三边之地则迅速征兵练兵,所以此番李权带来的是整整十万大军!就连长孙云相、朱邪高川、张田这样的名将都亲自领兵来助阵。这番攻取关中可以说事关河西军兴亡,他们没有保留太多家底,从始至终就打算好好赌上这一次,成则为王为将,败则为贼为寇!
李权一回骊山,就进了帅帐,帅帐中主位所坐之人竟是汪平,李权先是向一众将领拱拱手,又走到汪平面前道:“长史,王爷让我们便宜从事,只要拿下长安,万事皆可!”微微合着双目的汪平闻言,双目迅速睁开,一丝精光从眼睛肿射出,道:“如此甚好!”
长安城中如今有守军五万,长安城高墙厚,若是强攻,十万大军根本不够看,前朝唐高祖李渊取长安之战之时,长安城已然残破,城中兵马不过三万余,而**多达二十余万,然而,即使如此,攻取长安之战,**依然损失惨重,花了近三个月才最终攻陷长安,而今的长安更不同于隋末的长安,经过前朝扩建,再加上本朝定为西京之后,不断加固,可谓是固若金汤,十万人迅速攻取长安?无异于自掘坟墓。
汪平微微一笑,点点头道:“我的那些徒子徒孙们可曾布置好了?”他这次是问下自己身边的人,那人一身黑衣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精光闪闪,眼角有些皱纹,看起来岁数不小,黑衣人微微躬身道:“长史放心,一切已安排妥当。”“那好,”汪平看向不远处的长安城道:“给长安的那些大小官吏们好好演一场戏吧!”
这一场戏是打戏,午夜之时,长安城外西边,越过骊山可见火光冲天,喊杀声此起彼伏,远在数十里之外的长安城楼之上依然隐约可闻。
如今,负责西京城防和西京道调兵遣将的国公爷明呈就在梁山防御河西叛军,整个西京的最高长官就剩下了京兆尹胡桓,胡桓今已年近古稀,快到了至仕的年龄,本想好好的在京兆尹这个肥差上再混个几年就上表至仕,只是,这关中说乱就乱了起来,先是前西京留守全山支持梁王夺位,反戈一击,胡桓不敢得罪他,所以也只能卖个好,两不得罪,没想到那梁王倒真的是真命天子,几个月间就坐上了九五之尊,本以为这次投资之后自己可以安安稳稳的当个几年京兆尹,没想到那三边的河西军又起了事,更没想到的是,那河西军竟能攻克萧关,杀入关中!而今,战事漫延几个月了,非但不见小,反而是河西军越打越多,就连关中都处处起火。
胡桓很是烦躁的爬上城楼,他的身子骨倒是还好,虽然年近七旬,不过保养甚佳,看起来不过花甲之龄,眯着一对老花眼,他看向西边,隐隐约约的又听到了喊杀声,老头子向身边的官员问道:“你可知那是什么方向?”长安尉且莫上前道:“老大人,那里是骊山。”
“骊山,哦,”老人的头脑明显有点糊涂了,痴怔了半晌,胡桓才一惊道:“什么?你说的可是骊山?”“老大人,下官不敢欺瞒,确然是骊山。”且莫就是长安人,对长安四周很是熟悉,只是大概观察了一会,就差不多知道了,在骊山西面不超过二三十里必有两军交战。
“老大人,”且莫迟疑了半晌,看到脸色阴晴不定的胡桓,强着脑袋道:“听那响动,怕是有不下十万人啊!”胡桓闻言更是一惊,身子一时站不稳,差点瘫倒在地,幸好身后的师爷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才总算没让这位老大人当众出了大丑,“怎么办?怎么办?”胡桓焦躁难安,且莫连忙道:“老大人无须忧心,且不说国公爷一代名将,战无不胜,就长安城城高墙厚,可谓天险,城中更有数万精锐,何惧叛逆?”
“也对…”胡桓想了想,觉得且莫说的很是在理,点点头向左右吩咐道:“给我眼神放仔细点,绝不能放一个叛贼入城!”说完,他就抚了抚袖子下了城楼,毕竟已经是快七十的高龄了,他可撑不住身体,年轻人吗,岁数小,就多做点事好了,他这样一把老骨头,还是好好的颐养天年的好,胡桓一边走,一边心中嘀咕道:此番战事一了,他必会上表至仕,这个京兆尹,再肥的差事他也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