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老虎神色凝重的盯着卷着烟尘渐渐逼近的军队,这明显是朝廷的骑兵,随风招展的大旗上周字清晰可见,而帅旗则是高,他心里咯噔一声,算是死了心了,邢老虎虽然不是官场中人,也没什么官场的至交,不过前三边总督高元侄儿高绍全奉命安抚三边的消息,在三边地区早就传开,传说他亲率朝廷各天子亲卫精锐十万,席卷三边,五日克夏州,诛夏州大族汪氏,与契丹数万大军对峙十余日,契丹人不敢轻举妄动,如今这军队到了榆林城外,只能说明那契丹大军被一举击溃了。
能数日平夏州,汪氏百年积累造反被一举荡平,数万契丹大军十余日就被击溃,那传闻的十万大军未必不可信,更何况,如今在他们面前的是上万骑兵,密密麻麻的战马嘶鸣,马蹄踏在沙土上带来的烟尘直冲云霄,只是一扫,就是浩浩荡荡不见头尾的骑兵,流民瞬间就失去了反抗的**。
其实这是高绍全故意摆出这个阵势的,他让骑兵千人并行,浩浩荡荡的有十余里,带起的烟尘颇为渗人,只是一眼就能让流民失去反抗的动力。
城楼上,已经抱着一死殉国的宇文隆远远的看到浩浩荡荡冲来的骑兵,特别是那显眼的周字大旗,不由双膝一软,跌倒在地,放声哭泣起来,连连道:“上天不弃啊!我宇文隆命不该绝!”而身边的士兵,不管是卫所军还是胜州左卫率的士兵,不管之前有多么不情不愿向流民大开杀戮,此刻皆是欢呼不断,毕竟若是流民真的杀进城来,他们必然会受到这些暴怒的流民的无情发泄。
“举起木棍来,结阵,结阵,抵抗,抵抗!”醒过神来的邢老虎与一众头领纷纷怒喝,只是那些流民们看看手中长短不一,歪歪扭扭的木棍,再看看前方铠明甲亮,皆手持制式长槊,腰间挂着横刀,马鞍上放着弓箭的朝廷精锐骑兵,立刻就泄了气,这怎么打啊?那长槊长有丈余,前段皆是铁制槊尖,一槊刺下去,怕是立刻就能洞穿数人,甚至,这些骑兵都不需要用槊用刀,直接战马踏过去,他们这些面有饥色,拿着木棍的流民拿什么去挡?身体根本吃不消那千斤重的战马冲撞。
邢老虎呼喝了一阵,突然绝望了,长叹一声,扔下手中的长刀,叹息道:“算了,少添点杀戮吧。”他们是反贼,朝廷官军来了肯定会冲阵斩杀一阵,但若是全都不战而放下武器,朝廷军队好歹不会赶尽杀绝。
一万骑兵在离流民二里处分成两支,一支从流民身后绕过,停在榆林城与流民中间,与榆林相隔有五六里,与流贼相距不过二三里,而剩余的约五千人则就在原地停下了进军的脚步,两支骑兵如同钳子一般,分两翼把五万流民团团围住,却相继都停下了进一步动作,一个个骑兵翻身下马,用马槊筑起防御的鹿角,横刀放在身侧,弓箭也纷纷取下,放在身边,剑拔弩张,却再也没有进一步动作了。
城楼上的宇文隆很是奇怪,这支骑兵的确是朝廷的军队,而且其中为数不少还是朝廷的天子亲卫,他作为两榜进士,也曾见过朝廷阅兵,对于天子亲卫典型的玄甲还是有点熟悉的,而且在大军停下筑起防线之时,竖起的左千牛卫大旗也明显看出了乃是天子亲军十六卫中的左千牛卫。只是,为什么在绝对优势之下,这些朝廷骑兵没有发起攻击,反而筑起防线?难道是为了减少伤亡?宇文隆心中默默念道,毕竟若是冲阵的话,官军难免会有伤亡,而筑起防线,把流民圈在圈子内放箭射杀,甚至这些流民都没有机会接近朝廷的军队。
天子亲卫和党项、沙陀军可不是他这榆林城中的卫所军所能相提并论的,单论弓箭,皆是三石弓,稳准狠,可以一箭把数人钉死在地上,而卫所军…很多士兵连一石弓都很难张开,只能弄些竹箭竹弓,杀伤力可想而知,甚至一阵大风都能卷去不少箭矢,再说这些天子亲卫和党项、沙陀兵,都是从小训练射箭,一箭放出,很少能有失手,的确,若是这骑兵稳定防线,用箭矢射杀流民,就这几万面有饥色,很多都难以站稳的流民,甚至都没有机会靠近防线,就会被一一钉死在地。只是…离流民两三里之外设置防线,又怎能射到流民呢?除非是床弩,普通三石弓最多也只能射到半里远,宇文隆满腹狐疑的打量着这支骑兵,确定并不可能携带床弩这样的大型攻城武器,心中更是怀疑。
高绍全见得防线已然稳固,才放下心来,现在榆林城守军和流民算是隔开了,那么就无虞两者再发生冲突了,他待得军帐扎营完毕,招了拓跋燕与汪平进账,三人入座之后,高绍全也不遮遮藏藏,直接开门见山的问汪平:“汪长史,你可有证明自己神使身份的东西在?”汪平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枚巴掌大的玉佩,乃是火焰般跳动的红玉,道:“这是历代明教教主流传的大光明令,做不得假。”
高绍全接过玉佩,入手就有种微微炙热的感觉,难得的暖玉,的确是做不得假,更何况在玉佩上有米粒大的波斯文,更是极难造假,高绍全点点头,把玉佩还给了汪平,道:“汪长史,你身份特殊,这次烦请你亲自走这一趟。”汪平连连拱手,说道不敢,高绍全又转向拓跋燕道:“拓跋右率,你的太子右卫率令牌你且同带去,顺带把这天子节钺带给那些流民,向他们传陛下的旨意。”
当日皇帝任命高绍全为钦差安抚三边的时候,作为钦差象征的节钺同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