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使连天瀛恍然觉得二人之间好像没什么话可说了,这种感觉非常可怕,他害怕和木繁树产生距离,害怕和她生疏,如果因为自己隐瞒魔域森林的事而让他们变成这样,那么,他情愿向她坦白!
“繁树,其实在……”
“我和天枢决裂了。”木繁树再次打断他的话,淡淡的说,“还有,天帝下令,暂留我‘木神’之衔,但六界未平之前,再不能迈回天界一步。换而言之,被天界驱逐了。”
说完,她的身体离开案板,心不在焉的走出了厨房。
连天瀛望着那道渐行渐远,最后拐过墙角不见的纤影,久久不知要不要追上去。
是的,他们无话可说了。
她问的,他含糊不答。
他想知道的,她一句带过。
这就是现在的他们。
回不去了。
连天瀛端着砂锅,怀里揣着一只小碗和一把小勺,四处奔走寻找木繁树,她住的园子,她经常去的湖边,偶尔兴趣来潮光顾的议事厅,可是,都没有她的影子。
阿株从灌木丛里慢悠悠踱出来,就着他洁白的袍角蹭了蹭它身上的灰,连天瀛毫不温柔地一脚将它踢开,这时,暮沉微有恼怒的声音便从远处传来,“敢欺负阿株,要死么?”
连天瀛眉毛一挑,满含讥诮的扬声道:“说谁呢暮沉?”
待暮沉渐渐近前,看清欺负阿株的是谁,他脸上的怒气虽然次第消失了,但仍然挂着些许不快,说话也很直接:“公子,你怎么能欺负阿株呢?”
连天瀛不置可否:“那你说说看,我为什么不能呢?”
暮沉矮下身,替阿株掸净滚在身上的灰,“当年,你以为木神为什么把阿株和我牵在一起,还不是想通过我找到公子你的线索?可现在你的人找到了,心却没有了。……公子,你变了。”
又一个人说自己变了!
连天瀛微微恼怒,他的身体被魔族做尽手脚,仿佛早已不是他自己的了,如今他最恐惧的就是别人说他变了,说他是个连魅都不如的怪物,可天知道他已经在很努力的维持原来的性情了,这么拼命的演戏,这么拼命的压抑自己的情绪,难道努力的一切仍是枉然吗?
“怎么突然想起来说这个?”连天瀛明显不耐烦了。
暮沉沉默一会儿,微有怅然道:“我,我方才看见木神了,她一个人坐在宝书堂,好像……在哭。公子,木神再强,她也是个女人,我知道我说的话可能过分了,但还是希望公子你……”
暮沉的话还没说完,连天瀛便端着砂锅化作一股疾风跑了。
连天瀛觉得自己被骗了,宝书堂里根本不只有木繁树,她更没有哭,哼哼哼,下面还有一大堆表情勤奋又猥琐的听徒在呢,哦对了,还是他曾经费尽心机把她请华越邈来授课的呢。
且他们笑得心满意足,十分开怀。
“木神大人,那甘华树呢?据说甘华树的枝条和茎干都是红色的,叶子是金黄的,这么漂亮的树,是不是和琅玕一样可以在晚上引来凤凰啊?”
台上的木繁树目噙浅笑,姿态随和:“书云:凤凰非梧桐不栖。除了梧桐,凤凰之所以格外青睐琅玕,是因为她喜欢吃琅玕的果实。甘华树虽然漂亮,但果肉华而不实,性微苦,她应该不会喜欢。当然,这些都是众所周知的书面阐述。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小仙原名曲阳,阳光的‘阳’,后来父亲觉得这个名字太小家子气,还容易引人遐想,所以改成飞扬的‘扬’。”
“轰!”
曲扬一番前因后果的自我介绍引来满堂大笑,人群中已经有人喊出来了,“曲扬,你每次介绍自己的名字都这么罗里吧嗦的,难道没听过一个词叫‘欲盖弥彰’吗?”
此话一出,下面笑得更凶了。
曲扬憨厚地挠了挠头,完全没意识到他们的笑点在哪儿,老老实实答:“有吗?不过说实话,我更喜欢从前的名字,骄阳似火,如日中天,大家不觉得这样的景致很温暖,很令人向往吗?”
“的确。”
眼见那群学生又要吵闹起哄,木繁树平常一声便把所有躁动都压了下去,“向往阳光是人的天性,树木亦然,但甘华树不同,甘华树是少有的喜阴神木,正因为如此,甘华树只在谷底或深渊,或终年不见阳光的地方生长,而凤凰本身属火,火属阳,以此类推,甘华树很有可能引不来凤凰。”
“怎么可能?六千岁那年,小仙亲眼所见有一只金灿灿的凤凰落在那么高一棵甘华树上呢。大人,这怎么解释?”
另一名小仙立刻提出质疑,看服饰应该和曲扬一族,但二人的位置距离较远,正正坐成一个对角。
“凤凰早绝种了。”
慵懒又好听的一声从窗外不疾不徐地飘来,和木繁树的声音恰恰相反,连天瀛话里话外总带着一股淡淡的不耐烦,好像你一句话不对就可以惹毛他,又好像他只会不耐烦,再做不出更危险的事来。
起初,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木繁树身上,即便察觉到窗外有人偷听,他们也完全不以为意--木神大人难道会察觉不到吗?既然大人同意,他们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强出头呢。
嗯!还是多看两眼美女……不不不不,多看两眼大人,多向大人请教两句要紧。
然而当连天瀛端着砂锅、披散着长发、慵慵懒懒的在门口一现身,众人不知不觉就流起了口水毁青了肠子—娘嗳,这么漂亮的美人,我刚才为什么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