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静观半晌的人群本又要沸腾起来,然,只闻贝瀛一句话,他们便立刻乖宝宝似的纷纷作揖与二人道别,纷纷散了。
贝瀛说的是,“下一堂课我们一起啊,同窗们!”
……
三尺宽的莲花缸旁。
一侍懂事的递过来一柄小渔网:“大人用这个吧。前阵子令师养毛龟时做的,不晓得捞鱼顺不顺手。”
木:“龟呢?”
贝瀛嚼着一颗话梅干,道:“那小龟有日咬住我手指不放,我便,”就自己脖子上作个手起刀落的手势,“把它清炖了。”
木繁树甚担忧地看着莲花缸里的两条鱼儿,洒药粉,“网不用了,……”。
嗖嗖嗖嗖嗖!
贝瀛急喝:“小心!”
未待声落,莹白轻透的窗纱忽而被打穿出十几个大小相同的孔洞来,自那孔中数道白光一闪,带起一股仿若针芒的风,势携杀冽,直朝木繁树的面门袭去!
木繁树未动。
一庭的侍婢仆从也未动。
半空,那数道白光倏然停止,失了戾气,也一丝不动了。
珍珠。
且是极其罕见的成色极好的北溟雪珍珠,足足十一颗。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败家,真—败家。
木繁树伸出右手,珍珠一一落入她手心,雪珠玉掌,竟是格外好看。她则微笑道:“溪儿,这见面礼,我收了。”
沉静一瞬,屋内蓦然一声稚气尖叫,是华溪儿歪歪斜斜从屋里冲了出来:“不行不行!珠子不能给你!十一颗珠子,本少主可是从娘胎里出来就开始收集的,好不容易集齐十一颗,千寻万找,真真没想到第十二颗竟在你手上!还我还我,把珠子还我!哦,你的这颗本少主也要了!脱下来,快,脱下来!”
十一颗珠子的那只手不管,华溪儿直奔木繁树的左手扑去,仿佛她手腕上绿线穿过的那一颗雪珠的价值,已远远超过另外十一颗。
木繁树正要抬手让开,“啪”的一声脆响,一只白皙纤长的手已经拍在那只肉乎乎的小手背上:“要什么要!木神大人的东西也是你一个小毛孩子能要的?以为自己谁呢!再有,光天化日的你躲在我屋里干什么呢?嘿,瞪什么瞪!嫌自己眼睛大么?来来来,这里,”贝瀛敲一敲纹花镀金的窗棂,“瞪见这些窟窿了没?你,华溪儿打破的。待会儿回去记着告诉你娘,我这窗纱是翡翠山七宝蚕丝九九八十一天织就的,上天入地独一份,珍贵着呢,一定得多拿点钱赔我哈。”
华溪儿乖声道:“好,赔,本少主赔你只熊。”
“哧!”
藏在屋里的草绘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华溪儿朝屋里嚷道:“媳妇儿你还笑!有人想占你未来婆婆的便宜,你还管不管了?”
屋里:“……”
华溪儿占便宜没够,又喊了声:“媳妇儿!”
木繁树扶额:“绘绘,出来吧。”
屋里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心道:“二姐,你答应不罚我,我再……啊!”也不知木繁树使了个什么术法,总之,草绘只觉得周身空气骤然一缩,再看,却已身在艳阳满天的庭院中了,察觉不妙,她立刻垂头,闭眼,“二,二姐!……”
木繁树:“他私底下便是这么乱叫的?”
虽说贝瀛一口承诺解除他们二人的天定姻缘,可若华溪儿这个当事人不愿,也挺不好办的。
草绘依旧紧闭着双眼:“不不不是我让他叫的!”
华溪儿悄悄贴过来:“媳妇儿,你是不是怕她啊?”
草绘心道:废话,能不怕么。禁闭啊,且一闭就是三个月啊,唉唉唉。
华溪儿却道:“别怕,媳妇儿,有我呢,本少主来保护你。”
“你?还是闭嘴吧你。”草绘瞪了华溪儿一眼,迅速由阴转晴,皮笑肉不笑的向木繁树乞道,“二姐,要打要骂全由你,只一点,千万不要关我禁闭好不好?好不好嘛二姐?”
木繁树:“他自己要叫的,与你何干?”
绘绘:“可是,……我确实答应了啊。”
华溪儿不计前仇,立刻端正态度:“嗯嗯。木神二姐姐,我和媳妇儿千真万确两厢情愿的,请您,请您一定成全。”
木繁树:“二姐姐?呵。”
贝瀛在窗纱上又戳了个一模一样的孔,道:“大人可是担心了?”
木繁树:“该担心的是左令你吧?”
“七宝蚕丝,”贝瀛吹一吹手指,“真的很结实。大人难道不担心,他们两厢情愿了,你便彻底失去来华越邈授课的理由?”
木繁树笑道:“不来,求之不得。”
草绘:“是么二姐?可我昨日明明表过态了,说‘这门亲事也并非定不得’,你却为何今日还要来呢?”
木繁树:“我不同意。长姐也不同意。”
华溪儿一听,登时又跳脚了:“你个貌美蛇蝎的女人,你凭什么不同意?二姐怎么了,说好听了是个‘姐’,难听点你不就是比我媳妇儿从娘胎里早爬出来几千年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告诉你,本少主看在媳妇儿面上叫你一声‘姐’,若非如此,你也就是个对左令师死缠烂打的呆女人……”
草绘忽然推了他一把:“你胡说什么华溪儿?谁对那渣死缠烂打了?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不要胡说!”
华溪儿理直气壮道:“当然有证据了。就是那支木簪。媳妇儿你说,左令师他有没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