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中午一点半,坐在包间内的吴凯等来了一个人。
在他眼中,那个人跟陈永仁长的有点儿像。
不只是外表像,就连眼神和气质还有身材都挺像。
也许唯一的区别,就是他眼中内藏的锋锐是陈永仁没有的。
而且他也没有陈永仁那唏嘘的胡茬。
他的走路姿势也比陈永仁笔挺很多。
就连穿着都不如陈永仁那么随意。
但在吴凯看来,他那身衣服虽然挺旧,但十分干净整洁。
这人......也许是个高手。
嗯,既然方导说他是高手,那他肯定就是高手。
自己觉得他普通,那是自己没看出来。
于是,吴凯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他举起茶杯,轻抿一口:“阁下就是叶问?”
叶问剑眉微微一皱,迟疑道:“吴......导?”
“呵。”端着茶杯,吴凯淡淡道:“听说咏春有挫手、撩手、破排手、沉桥、粘打等,它要求手、腰、马、心、意、劲整体合一。强调以“心”指挥“意”,以意引导手、腰、马运动,从而形成整体合一。不知是否为实?”
这段是他网上搜来的。
这叶问是方别钦定的电影主角,自己身为导演,若不显得专业一些,恐怕会被他看轻。
叶问原本忧郁的目光变得幽深锋锐,他轻声试探:“行内人?”
吴凯微微一笑,没有作声。
叶问微微站定,双手自然下垂,但他全身已然调整到适合发力的阶段。
但吴凯并未发觉。
叶问觉得这人莫非是师门的仇敌?
他师父年轻时锋芒毕露,与人比斗经常废人手脚。
后来经高人点化,他师父才收敛了脾气从此风轻云淡,但嫉恶如仇的心从未改变,所以也废过不少靠着一身功夫为恶之徒。
有仇家找上门......实属正常。
叶问自忖身为师门对外的脸面,决不可在此露了怯。
他不会先出手,但若对方有所动作,他必然后发先至将对方制服。
就用师父传给自己的咏春拳!
“不知先生寻我何事。”叶问询问。
至于这是方导介绍来的导演......他此刻已不太信了。
自家门派的仇敌想寻到自己的联系方式与地址也不算难,他说是方导介绍的......恐怕只是诓自己来的说辞。
不然在外面就能聊,为何要进来包间?
怕是要做过一场。
吴凯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在气势上压倒叶问了,他决定再给对方来个下马威,这样在片场对方才能听自己这个导演的话。
众所周知,导演最讨厌的,就是片场的戏霸。
对方虽是素人,但毕竟是方别钦点。
这种人若不能一开始就压倒他,恐怕自己也没办法按照方别给自己的剧本来拍出自己心中的那部电影。
吴凯自认为是方别理念的悟道者,改变《一代宗师》内核这种事,是他绝不能接受的。
他双眸微微一眯,淡笑反问:“你觉得呢。”
果然,此人是来寻仇的。
“我明白了。”叶问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呼吸,尔后缓缓道:“你待如何。”
我觉得方导信任你我,那咱们就得力气往一处使,在片场你要听我这个导演的,希望这次能合作愉快......吴凯放下茶杯:“我觉得......”
他忽然瞳孔惊恐地放大!
只见他杯子刚有放下的动作,一只沙包大的拳头在自己视线中飞速放大!
这一刻,吴凯脑海中自己这三十年的人生如走马灯般闪过......
五岁,就开始替下地干活的父母做饭。
六岁,每天自己天不亮就一个人走过好几里地去上学,然后趁着夜色走回家。
考上县里的高中,父亲老怀大慰,却在深夜卖掉了唯一代步用的摩托车给自己凑了学费住宿费。
高考考上大学,成了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全村老少都来祝贺。
父亲也很高兴,但没钱供自己上学,只得与母亲深夜流泪。
村支书知道此事,带着村里的大家伙挨家挨户凑钱给他凑足了第一年的学杂费和住宿费。
毕业时,自己想要拍电影的理想。
他想等自己功成名就,把家乡的事情拍成电影,告诉别人,穷山恶水也不只会出刁民。
毕业后被利益蒙蔽了双眼选择与刘芒决裂屈服于现实。
蹉跎七年后才在方别的身上重新看到了希望。
然后现在,自己才刚刚重拾过去的理想,自己的电影才刚要走上正轨,莫非就要在这里被打成半身不遂?
不!
吴凯双眸骤然清醒,大喊一声:“方导要你来拍电影!!!”
轰——!
一声风响,那只拳头停在了吴凯眼前。
它距离吴凯那张饱经社会毒打的老帅脸只有两厘米的距离。
拳头后面,是叶问迷茫的脸:“您真是导演?您......不是来寻仇的?”
吴凯长舒一口气,他感觉自己是不是茶喝多了,此刻膀胱竟有些炸裂。
但万幸,他在最后一刻忍住了释放的冲动......
接着,羞愤的情绪涌上心头。
“废话!老子特么是个文明人!是特么导演!还有!现在是特么文明世界!有特么法律!仇个特么的人啊!!!”
他一口气说完了自己十年的脏话,来借此掩饰差点儿尿裤的屈辱。
叶问收回拳头,尴尬道:“那您这是......我还以为您要跟我动手来着......”
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