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本诚一字一句地说“他选择的代理人是肖乐平,而那个要死在这里的弃子,是你。”
“不可能!”
罗百川几乎是在咆哮了。彻底涌上脑子的热血让他在这一刻失掉了理智,浑然不顾眼前的这个人刚刚几乎光靠气势就把自己吓得不敢动弹。“你放屁!”他大喊,“我罗百川纵横北方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你知道吗?我在监狱里施点小手段就能拉起一支队伍,你又看见过吗?刚才伏击你的那帮人不够看,我承认,可是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重新拉起一伙人,比刚才那些更强,甚至能把你逼入绝境!你以为你真是无敌了吗!”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道“颠倒黑白已经够混账了,别把我和那种只会躲在别人背后的孬种相比较啊!”
松本诚点了点头“是啊,你也知道他只会躲在别人身后。那么我问你一个问题。”
他缓缓说“刚才我动了杀心的时候,你们的反应都很快,立刻就做出了防御的动作。我记得你当时立刻举起手挡在身前,同时向后退开了一大步,对吧。”
“这只是当时下意识的反应,不代表我现在还会怕你!”罗百川咬着牙。
“我的问题不在这里。当时你可能没注意到周围情况,我来告诉你,肖乐平和你在同一时间做出了反应,只不过他的动作是踏出了一步,直接躲到你的身后。”
罗百川冷笑“弱者当然只会躲在别人后面。”
“我的问题是……”
松本诚笑了笑“当时你是在往后退,你们两人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无暇察看四周,为什么同时行动的他还能精准地躲到你后面,而不是刚好和你撞在一起呢?”
罗百川一怔。
而后,他的身体猛然僵住了。
乍一看这么没有什么问题。一个向后,一个向着旁边迈步,仅此而已。然而仔细想想,这种动作若是在同一时间发生,那么横向踏出一步的肖乐平会直接撞到正在后退的他身上,而不是像刚才那样藏身背后。
也就是说,要想做到肖乐平刚才那样的话,他必须在那一刻预见到身旁的人会后退一步,然后向着侧后方,而不是横向来迈开脚步。至于步子的大小同样也是值得思考的问题,肖乐平最终处理得分毫不差。这些放在平时都算不易了,可是刚才的这一切思考,却是在极度恐慌的情况下依靠着本能做出的。如果这真是思考的结果,肖乐平的大脑就是有这么惊人。
如果,他一直在自己面前扮演着一个软弱无能的少年形象,潜移默化地影响自己做出那些决策……这样的一整套演技,已经维持多久来着?
“在昆虫界,有一些寄生虫会选择强而有力的宿主。”松本诚慢悠悠地说,“用毒素侵入,或是直接物理方式插入中枢神经,以此来控制宿主的行动,高明的那种甚至能够在不破坏宿主自主行动能力的前提下完成,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也不需要说更多了。愤怒褪去,洗去恐惧后的罗百川依然是那个冷静的枭雄,只是这样一点点提示,已经足够他审视那些曾经发生在他和肖乐平之间的事。
然而越想一点,他的心里便冷上一分。在生命弥留的最后时分,罗百川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肖乐平,他始终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而他对上的,是一双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漠然眼神。
罗百川见得最多的是那种仇恨的眼神,或是斗志胜过仇恨,想要再来一局的眼神。后一种他最近一次是在那个少年身上看到过。回想起来,也是在那一局之后,自己的道路便急转而下,不复当年之勇了。
但再回想过去,在那之前的每一局,似乎都有肖乐平从旁协助的功劳?
想通了这一点,罗百川的心忽然放下了。
“马失前蹄啊。”他仰起头,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哭是笑。
对面的松本诚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模样“想通了?”
罗百川点头,可又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你不像这么有耐心的人。”
松本诚哈哈大笑,在下一秒,那柄一直在他手中把玩的飞刀忽然凭空消失了一般。
菲克只感觉耳边的头发都被迎面扫过的劲风撩起,连带着纸做的面具边缘都多处了几道裂缝。他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柄飞刀此时一定深深刺入了罗百川的喉咙,直没至柄。
罗百川至死都保持着那副心如死灰的神情。
“因为,要杀人,先诛心啊。”松本诚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