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天掰着手指数日子的人可不少,米霁月算一个,郑嫦嫦算一个,郑令意也算一个。
郑嫦嫦出嫁那日,郑令意摸黑就去了郑府,守门的管事原本是要趁着这个机会给她一点下马威的,可在门缝里瞥见吴罚的眼睛扫过来,明明知道他不可能瞧见自己,却禁不住一凛。
管事也被郑国公的人提点过了,知道国公爷对这门婚事算是看重,陪着笑把门打开了。
郑令意没看他,抬头瞧了一圈,见外院的布置还算周到,红绸漫天,天一亮的时候,自然满是艳光,想叫人不高兴也难。
郑令意以为,外院的这番布置当然是看在米家的面子上,郑嫦嫦嫁了米霁月,郑国公其实是很满意的,所以婚事才会这样顺遂。
吴罚倒想留在郑家,只是今日,他也进不去,又不像蒋姨娘出事那日,他直接劈了门不管不顾的就进去了,内院都是女眷,实在不妥。
吴罚将郑令意送到内院门口,夫妻俩对视了一眼,吴罚对郑令意点了点头,郑令意心里就更安定了几分。
他没有直接走,而是去给郑国公请了个安,郑国公那时才刚醒,听说吴罚来了,就跟他一道去外院用早膳了,吴罚连鲁氏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带着走了,到底是少了些僵持的尴尬。
郑国公如今看他也顺眼,谁叫吴罚多少也算是有些出息呢,他十分慈爱的聊了些家常,听吴罚说要去米家陪着结亲,笑道:“虽然你是米家的表兄弟,却是郑家的女婿呀,怎么不留下呢?”
吴罚解释道,米霁月酒量不济,米宵晖年轻不懂事,一贯是个爱瞎起哄无节制的性子,滕氏早早的吩咐了吴罚,要他做个陪郎。
郑国公也不过是玩笑,便让吴罚离去了。
米霁月也曾拜访过郑国公,端的是一表人才,谈吐从容,郑国公对其很有几分好感,也觉得郑嫦嫦走运的很。
他想到这,难免想到郑绵绵,可也只是蜻蜓点水的想一想。至于这个女儿,她嫁了白家之后,以后的日子要怎样过?她面对那样一个夫君,心里该是怎样的煎熬和恶心?
这些,他这个做父亲的竟可以全然不想,仿佛郑绵绵只是一个没心没肝,无情无义的物件。
郑绵绵给他留下的印象委实寡淡了一些,他偶尔去一次万姨娘处,郑绵绵总是早早的藏起来,没法子碰上了,老大不情愿的喊一声爹,模样没有前头几个生得好,性子还这样的不讨喜,也难怪没有郑嫦嫦的运气了。
如此一想,郑国公心里彻底舒坦了,仿佛郑绵绵摊上那样一桩婚事,是她该!这婚事能给嫡兄换些好处,已经是她的福分了。
虽然今日是女儿出嫁,但郑国公到底没什么事儿,背着手走来走去,来来回回的露个面,也就是了。
眼下时辰还没到,他自悠闲的很,喝喝茶看看书,没得什么好烦心的。
直到外头热闹了起来,下人来请过了两回,郑国公才把书一丢,仿佛恩赐般的出门露面去了。
郑嫦嫦的婚礼可比郑令意那时候热闹多了,也远比她其他的几个庶姐热闹。
郑令意给曹姑姑的贴补了一些,让她尽量放手去做,曹姑姑没敢瞒着郑国公,这个老奴之所以能两头讨好,最重要的是,她并没背叛过郑国公。
女儿掏私房钱给娘家,说出来是不好听,可却是切实的好处,何必深究?
郑国公今日是乐呵呵的,还有心情主动的招呼郑令意。
郑令意的眼睛都盯在郑嫦嫦身上,万般不情愿的去了郑国公跟前请安,眼睛却已经盯着送嫁的队伍。
直到花轿起,唢呐声非要碾着人的心窝子,逼大家要哭一回,郑令意回过头,眨了眨干干的眼睛,道:“爹,你方才说什么?”
大概只是一句闲话,郑国公自己也不记得了,摆了摆手,道:“给了你妹子那样多的添妆,就不心疼?”
郑令意运回来的那几个大箱子,沉甸甸的大铜锁,想撬开?没门!红木箱子又是订做的,上头烙了朵梅花,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反正算是打了印记,也替换不了!
“给她的,我为什么会心疼?”郑令意站在郑国公下边的一方阶上,抬起头反问。
郑国公一时无言,只笑了笑,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送亲的队伍很长,浩浩汤汤的,米霁月早得了吩咐,知道郑启君会在此处添些抬嫁妆脚夫进来,见一大帮抬着红木箱子的人走了出来,便让他们随在了后头。
他是不奇怪,可边上看热闹的人就闹不明白了。
吴霞拿着国公府分发的喜饼吃着,对吴鱼道:“哥,只知道半道抢亲,哪还有半道添妆的呀?”
“这是夫人的妹妹,你说些吉利的话成吗?”吴鱼睇了她一眼,见她吃的满嘴是渣,没个斯文相,忍不住叹了口气。
“夫人的妹子,嫁的又是大人的表兄,这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只是奇怪。”吴霞抹了把嘴,又用胳膊肘碰了碰郭果儿,道:“果儿,你吃呀,这喜饼里有猪油呢!可香啦!”
郭果儿被人群挤的一晃一晃,只能紧紧的挨着吴霞,她咬了一口喜饼,道:“应该是夫人的亲弟弟给的添妆,是从小送到养在他县主姑姑身边的,所以才另送的嫁妆吧。”
“噢。”吴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还想再问,被吴鱼打了一下肩头,道:“在外头少说大人的家事!”
吴霞和郭果儿被这句话一吓,两个人都闭上了嘴。
郭果儿安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