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卓看着躬身拜在她面前的宁爷爷,一时不敢相信他做了什么。这个朝代重辈分,以老拜少,小辈是要折寿损福遭厄运的!何况宁爷爷还是燃香行大礼!
宁清卓偏头看向宁修平,见那人脸上都是恶毒的得意之色,忽然便寒了心。她虽然不迷信什么折寿损福,但宁爷爷是信的,可他还是依照宁修平所求,前来拜她。
——男女之别,竟能让宁爷爷偏心成这样!他真有将她当成亲孙女么?
宁爷爷一拜不够,还拜了两拜,这才直起身,将那香插去院门口的香炉里。又坐在地上一声嚎:“天杀的不孝女啊!”
宁清卓便在渺渺燃烟中,缓缓抬头,目无焦点望天。宁爷爷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近在咫尺,却仿若远在天际:“冯大人遭了大难,修平苦苦奔波,你不助他便罢了,现下竟然落井下石!那茶庄一向是修平在打理,什么时候你却成管事的了?……”
絮絮叨叨,字字都是指责斥骂。每一句话,宁清卓都能驳得他哑口无言。可是此时此刻,她竟然再没有反驳的意愿。
脚上却忽然一痛。原来宁爷爷说了这许久,见她一直不给反应,抄起地上的木桩,朝她脚上狠狠打了下!
宁清卓回神,退后一步。她沉默片刻,忽然弯腰,将衣摆掀起。
——何必再反驳?讲道理也是要花气力的。既然宁爷爷不将她当孙女,她又何必再给他留脸面?!
——任他和宁修平反反复复耍把戏,也是时候逼他们退场了!
裤脚被卷起至膝盖,露出了半截白玉般的小腿。那如凝脂的肌肤上,一道二指宽的青紫格外刺目,便是刚刚宁爷爷打她留下的印记。
宁清卓面上一片凄凉:“爷爷,你打清卓,清卓也是会痛的。”
宁爷爷万分奇怪!今日宁清卓怎生摆出副这么柔弱的姿态了?以往他也没少打她,她却不曾这么娇气啊……
然后,更让他瞠目的事情发生了。宁清卓怔怔看他,眼角缓缓滑落一行泪:“爷爷总是说清卓不孝,可凭心而论,清卓这些年,何曾亏待过你!舍不得不给你买,是清卓当了爹爹的遗物,遂了你的愿。大过年的,你突然说要吃羊肉,是清卓巴巴跑去嘉临府帮你买来,回家都已是深夜。你生了病,还不是清卓帮你请大夫,又和姐姐一并照料你……”
她断断续续述说,看着竟然是从未有过的委屈。族人们难得见她这副模样,此时围在一旁,看不过去了,纷纷朝宁爷爷道:“爷爷,你这几个孙儿里,其实就清卓最孝顺!”“是啊,这些年她待你怎样,我们都看在眼里,你怎能动不动就给她安个不孝的罪名!”“……”
细碎的指责声中,宁爷爷很是狼狈,也嚎不出来了。他和宁修平的计划本是想弄个大阵仗,将他塑造成被不孝女逼得无法,只得前来闹事的可怜老爷子,借此给宁清卓施压。却不料,这人却倒打一耙!
宁爷爷思量片刻,站起了身,朝着族人道:“清卓待我的确是不错。可是她怎么能这么对待修平?我都这把年纪了,她却同根相残,我看在眼里,心里……真难过啊!”
他开始唉声叹气,却忽然听到了细细抽气声。扭头一看,宁清卓竟然泣不成声,哭得比他还伤心!女子呜咽道:“我没有同根相残!”又抹了眼泪,转向族人:“宁家茶庄,是不是我们宁家百年的族产?”
族人纷纷点头应是:“是!”“自然!”
宁清卓抽了抽鼻子:“宁家族产,是不是向来由族长打理?”
族人应声更大:“对啊!”“历来都是这样!”
宁清卓这才转向宁修平:“哥哥,我今日收回了茶庄的管理权,知你心中不舒坦,可是你怎能去爷爷面前搬弄是非!同根相残?我若有伤害你,当着大伙的面,你可以说出来啊!”
宁修平不料她会突然将矛头转向他,呆愣半响,却也答不出个子丑寅卯。族人却开始愤愤:“宁修平!竟然又是因为你!”“我就知道,这人不会消停!”“之前时候你贪占茶庄,我们还没和你计较,现下清卓不过收回族产,你却好意思跑来这闹?!”
宁清卓轻呼出一口气,又转向宁爷爷,再次摆出那副委屈的神情:“我知道,爷爷向来偏心哥哥。我不是男儿身,便也不敢抱怨。只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待爷爷从无亏待,爷爷你怎么能这样待我?你时常拿不孝逼我听话做事便罢,现下竟然燃香拜我……爷爷,你是咒我死吗?我到底做了什么,你这么容不得我?”
族人听言,倒是有了一阵沉默。宁爷爷到底是长辈,他们不好说道。可这并不妨碍他们表达立场。所有人都齐齐盯着宁爷爷,目光中都是不满与指责。
人心所向如此明显,宁爷爷心知今日没法讨得好处了,一声叹息,便想带着宁修平离开,只待来日再战。可宁清卓却不放过他。她本来直直站在院门口,此时忽然抬手扶额,脚下不稳挪动几步,一歪头一闭眼,就这么晕了过去!
四下大哗!祥嫂和另外几名妇女急急上前,在她身旁蹲下,一边拍打她的脸,一边唤道:“清卓!清卓!”可任她们如何摆弄,宁清卓就是不睁眼,“晕死”得很彻底。宁修平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不经大脑来了句:“她这是骗人呢!你们也信!”
众人狠狠瞪他,纷纷斥骂:“宁修平!你太过分了!她都晕了,你却还在旁说风凉话?!”“你还有没有良心!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