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丁长安的中年男子眼里划过一丝戾气,目光死死地盯着丁长安酒意朦胧的眼睛,声音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干涩沙哑。
“爷跟宫里的邢太医喝酒了?邢太医说圣上昏迷不醒?”
丁长安哼了一声,身子软绵绵地站不稳,整个人都往中年男子身上倒过去,抬起手啪的一声拍在中年人脑门上,满脸醉意的呵斥道:“放肆!爷……岂是你能过问的?咯……”丁长安打了个酒嗝,满嘴的酒气都往那中年男子面上吐了过去。
中年男子面色阴鸷地盯着丁长安,半晌才冷笑一声,往后退了一步,突然放开了手。
丁长安身子不稳,直愣愣地往地上扑了过去,只听得扑通一声,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口里还是含糊不清地叫骂着。
中年男子摸了摸还有些火辣辣的脸颊,抬起脚,一脚朝丁长安身上踹过去。丁长安翻了个身,闷哼一声,有些迷茫地骂了一声“谁在挤爷?”
“看看这是谁?”中年男子目光厌恶地扫了醉成一滩泥的丁长安一眼,声音阴沉地朝身边的小厮问道。
那小厮长得眉清目秀的,眼珠子溜溜直转,蹲下身去用手指掰开丁长安的胳膊,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起身回话道:“先生,小的看着像是对面巷子里的钟二爷。想是喝醉酒跑错了地方,咱们这儿跟钟家二房的院子看着差不多,又是黑灯瞎火的。这钟二爷也是,怎的身边连个小厮也没有?”
小厮的话音刚落,外头巷子里便有了些声响,有两三个小厮神色慌张而急切地奔了过来。
其中一个脚步凌乱地在巷子里转了一圈,一脚踹在另一人身上,厉声骂道:“糊涂东西!二爷呢?在哪儿?”
“小的,就看着二爷往这边来了……”被踹的小厮哭丧着脸,一脸委屈加惊慌,“二爷一个劲儿地往人群里挤。这街上人又多。小的们一时没注意才跟丢了。后头才远远看见二爷往这边来了,小的也不知道怎么这么一会儿就不见人了……”
“蠢货!”方才发问的小厮恼怒地跺了跺脚,点着两个跟班磨着牙骂道,“老爷千叮万嘱,让咱们好生看着二爷。这要是跟丢了,咱们都得吃棍子!”说着又是一脚踹了上去。厉声喝骂道,“还不快去找!”
巷子里的喝骂声清清楚楚地传进了院子里,门口处站着的小厮眨了眨眼睛,透过门缝往外头看了一眼,见巷子里的三人已经走了上前来,其中一个上了台阶。显然是来拍门的。小厮又下意识地看了眼中年男子。
“先生,这人?”
“你去应门。就说没见着人!”中年男子面色阴冷地开了口,声音里透着股无形的压迫,眼里却有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伸手一捞就将软瘫在地上的丁长安给拖了起来,飞快地隐到了门后。
门板上啪啪啪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院子里的小厮咽了口口水,心里疑惑着。却没敢多问,只吸了口气。正了脸色,这才上去将门打开了一条缝,抬着下巴瞟了眼来人,语气不怎么耐烦地问道:“大半夜的,吵得人不得清净,谁呢?”
门外的小厮面色僵了僵,其中一个皱了皱眉头,又强忍着没发怒,朝门房拱了拱手,又飞快地上前往门房手里塞了个小银锭子,勉强挤出些笑意问道:“扰了小哥清净,还望小哥见谅。原是因为我们家爷醉了酒,有人瞧见往这边来了,因此才想问一问小哥,是否见着有人过去了?”
“没人没人!”门房的小厮打着哈欠摆了摆手,十分断然地回道,“这乌漆墨黑的巷子,哪有人往这里来?往成源街上去还差不多!那位爷该不是道街上看热闹去了吧?”说着又打了个哈欠,手指点着门外的小厮不耐烦道,“赶紧走吧走吧,吵了我们家爷的好觉,我这还得挨板子!”说着吱呀一声关上了门。
门外的三个小厮拧着眉头一脸苦闷地看着有些冷寂的巷子,良久才烦躁地吐了口闷气。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找?”先前发怒的小厮气闷地一脚踹在台阶上,点着其中一人吩咐道,“你去府里,偷偷叫几个人来!快!”
那小厮哎呦一声答应了,拔腿就跑。
不多时,三人的脚步声便渐渐远了去。
中年男子面色阴沉地盯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醉鬼,朝一脸惊奇疑惑的小厮嘱咐道:“拖进去,绑着,人得看好了!我没回来前,谁也不能进这院子!”说着竟是抬脚就出了门。
小厮呆愣愣地看了地上的人一眼,皱着眉头朝丁长安啐了一口,又低头打量了地下一番,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四下搜寻了片刻,小厮眼前一亮,飞快地奔到屋子里,也不知从哪儿掏出几块破布出来,直接揉成团塞进了丁长安嘴里,又用布条绑了丁长安的手脚,这才直起身子,摸了摸头上的汗,深吸了口气,一把架住丁长安的胳膊,将人往院子里偏僻的角落里拖了过去。
不大一会儿,小厮便把人拖进了柴房,抬手抹了抹脸上的冷汗,气喘吁吁地往地上一坐,正要歇两口气,却猛地听见门口吱呀一声响,还没回过神,眼前一花,那小厮闷哼一声便直接倒了下去。
原本软在地上的丁长安嗖的一下张开了眼,呜呜呜地朝来人使了个眼色。
一身黑衣的朱二一脚将那小厮踹开,上前替丁长安解了手上的破布条。丁长安脸上涨得通红,一把扯掉嘴里塞着的破布,往地上直吐了好几口唾沫,又用袖子擦了擦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