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无尽辉光的圣歌,包裹着谷小白,突然间,托卡夫斯基两只手猛然砸下!
“咚”一声响。
定音鼓像是一声心跳,将这首歌带入了第一段的高潮。
然后低音层层铺垫,长笛那圆润、明亮,像是银子一般的音色响起,在低音的烘托之下,像是圣光照耀大地,像是人们张开双臂迎接神祗的光芒,像是灵魂舍弃了身躯,向天空中飞升……
这,或许是在祭典,那些为了保家卫国,而捐弃了自己的生命的将士。
而那一瞬间,谷小白却回忆起了自己的那首《国殇》。
1812年,差点统一了欧洲的拿破仑,带着自己无敌的军队,对俄罗斯不宣而战。
仓储迎战的俄罗斯人,拼尽了自己全部的力量,终于将敌人抵御在了大门之外。
也让拿破仑的不败神话,彻底破灭。
70年后,1882年,这首赞美俄罗斯辉煌胜利的交响乐,在莫斯科救世主大教堂首演。
大概就相当于咱们70周年的钢铁洪流进行曲。
不同的年代,同样的心情。
不同的表达方式,同样的悸动人心。
在这声鼓声之后,音乐逐渐从序曲进入了发展部。
激昂无比的音乐,响彻整个音乐厅。
舞台上,近乎百分百纯度的分析纯酒精,在托卡夫斯基的血管之中奔流,像是化成了驱动他身体的燃料。
澎湃!澎湃!澎湃!
而舞台下,王海侠、周先庭、赵默三个人,眼睛越瞪越大。
真是人不可貌相!
刚才那个死皮赖脸,还想跟他要一瓶分析纯酒精的老家伙,竟然是舞台上这个光芒四射,就连头上的一根根白头发都像是连接着漫天星光的指挥家?
他们三个人听得连冰淇淋都忘记吃了,冰淇淋融化了,滴滴答答落在他们的身上。
舞台上,老司机肆意地挥舞着自己的手臂,边缘处,打击乐部敲响了大小不同的编钟。
一时间,万钟鸣响,像是有神圣的圣灵,从天而降。
突然间,舞台上的托卡夫斯基重重一挥手,后方的打击音乐部,有人拿出来了一个大锤子,高高举起。
“咚!”
低音鼓猛然敲下!
宛若炮声隆隆,震撼全场!
“咚!”
低音鼓继续敲下,一声,又一声!
打击乐部的鼓手,双臂抡圆了,像是要把鼓面敲破一般!
但这怎么够?
这时候的谷小白,有一种特别不爽的感觉。
《1812序曲》这首曲子,最广为人知的是,它有一个大炮声部!
没错,大炮!
1882年,在柴可夫斯基写完这首旷世神曲,亲自指挥首演的时候,演奏到了最后一段,教堂里的钟声鸣响,像是圣灵降世。
教堂之外的广场上,一排迫击炮,打出了可能是史上最辉煌的低音声部!
是的,迫击炮!
别家的低音是这样的。
“咚!咚!咚!咚!”
他家的低音是:
“轰!!!!!”
音乐家们玩起骚活儿之后,就没别人什么事了。
这里,这首曲子需要的只有一个东西。
响度!
响度!
响度!
震耳欲聋,把耳朵都能震聋的响声!
后人因为场景和成本受限,用各种方法来模拟这钟声和炮声。
但是有什么能够和真正的钟声和炮声比呢?
更何况,谷小白可是被称为钟君的男人。
“啧啧啧……”谷小白摇头。
不行啊,老司机!
情绪出不来啊!
对谷小白这种堪称变态的音乐家来说,对演出的挑剔程度,是永远不满足的。
在他的耳中,没有最好,只有“你还能更好”!
虽然开始为托卡夫斯基的指挥,对柴院交响乐团的演出而感到惊艳。
但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就变得有点不爽了。
虽然这是他第一次现场欣赏这首《1812序曲》,这支交响乐团的水准,也确实超过了他之前所有听过的现场。
但他对交响乐的阈值,也在迅速提升。
然后下意识开始和自己之前的演出作比较。
现在突然就觉得,虽然作曲严谨度、声部搭配上不错。
但是和自己当初以钟鼓之琴震撼整座城市的演出比起来,这也不过如此嘛。
更别说自己的海上巡演了。
打炮当低音什么的,我在《国殇》里面,几十辆战车一起来的时候,可比这个爽多了。
生性残暴、好大喜功,就喜欢大场面的谷小白,发出了王者的鄙视。
柴可夫斯基不过如此?
有点大不敬。
唔,肯定是老司机不行。
果然,还是得考察一下,免得这老司机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吧。
舞台上,弦乐队像是抽风一样,抖动着自己的琴弓。
然后,辉煌的管乐,将整首曲子拉到了最终的高潮。
多出来一倍的管乐配比,然后是音量巨大的低音“炮”,将乐曲又推向了最终的辉煌。
堂堂皇皇,沸沸扬扬。
钟声、鼓声、管乐、弦乐,那辉煌热闹到甚至喧哗的乐曲,让全场都激动到颤栗。
谷小白却已经完全从这首曲子里脱身出来。
他的目光扫过了整个舞台,像是挑牲口一样在里面逡巡着。
他这次来,可不是来欣赏音乐的。
或者说,欣赏音乐只是一部分。
他来的目的,是为自己的下一场巡演,挑选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