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中检查比赛天宝预估的来得还要早。
“集合?”
连榷发问,但赛天宝起身走了出去,没有回答连榷的问题。连榷跟着来到走廊上,他看见了整齐列队的一群人,他们都跟赛天宝一样的穿着打扮,一样的形销骨立,面容呆滞,死气沉沉。
赛天宝眼里的光彩也消失了,与其他人一样露出呆滞迟钝的表情,连榷担心地跟在他身边,警惕着周围的动静,确实没有人能看见他,他跟着队列往前走,在研究员转身的片刻,赛天宝挤挤眼睛,向连榷暗示他没事。
连榷旋即放下心来。这一列实验体像一群行尸走肉,连榷跟着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走近开阔的大厅。
基地空间十分开阔,明亮干净,就肉眼可见的范围,连榷难以估量这个基地究竟有多大。各种设备让人不明觉厉,有许多穿着研究服的人来来去去,他们大都专注于手头的工作,对从眼前走过的实验体们视若无睹——
于是有一位研究员不小心与实验体撞上了,两人摔倒在地。研究员哎呦一声叫唤,引起了其他研究员的注意。大概是觉得掉面子,又不想承认是自己没站稳,研究员飞快从地上爬起来,把那名实验体从地上揪起来,“没长眼啊?”
实验体没有回答,低着头沉默,这样的态度更加激怒了研究员,他拿手中的文件夹朝实验体扇去,实验体的脑袋被打得偏向一边,却还是一言不发,研究员并没有因此觉得解气,连着两下,三下,继续殴打实验体,“你说话啊,你不是会说吗?治疗的时候挺能叫唤的吗?这时候怎么不说了?”
实验体歪着脑袋,身体微微颤抖着,但极力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以这样的倔强作为无声的反抗。从连榷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见实验体的脸。
年轻的少年个头不高,头发较长,服帖地贴着头皮,因为个头的原因,连榷觉得他像个孩子,从他被刘海遮住的眼睛里,能看到泪光和绝望。连榷突然便想了起来,曾经经手过一个拐卖团伙的案子,剿灭窝点时里头有很多这样的半大孩子,他们全都死气沉沉,行将就木地活着,每个人眼里都是这样的绝望,还有害怕——怕死、怕痛。
没有什么地方会比不把人当人的地方更叫人绝望。
连榷的大脑快一步找回了出警时的感觉,连榷的五感变得灵敏,心里想的事情也随之多了起来,他开始意识到,这里所谓的实验,不是小打小闹、也不像传销,这里以人为实验品,不论是规模、组织,还是设备都意味着背后有庞大的运作集团。
连榷告诉自己沉住气,继续观察。其他的研究人员和实验体都只是看着这一幕或干脆不看,仿若置身事外、仿若麻木不仁。但连榷注意到赛天宝悄悄攥紧了拳头。
他想要安抚赛天宝。“他是谁?”
朋友。赛天宝做着口型。这名处在暴风雨中心的实验体不是别人,正是1500。赛天宝在心里祈祷着,希望1500能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施暴的研究员得不到回应也感觉到苦闷,偏生没有一个台阶下,不尴不尬地僵在那里,另一名研究员看不过眼终于劝阻道:“得了得了,你可别把他打坏了,毕竟是15批次里最重要的一个。”
“呵,已经不是了。”研究员依言停手,嘴上却不饶人,“反正坏得差不多了。”
连榷听得云里雾里,只能断定不是什么好话,但赛天宝的表情却在一瞬间崩垮,露出惊惧的神态,直觉驱使连榷看向1500,而话题中的1500却突然扬起手,朝面前的研究员扇了下去。
谁也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研究员脖子上的衣服破口里淌出汩汩的鲜血。
连榷看得清清楚楚,1500手里握着一只折断的原子笔。倒在地上的研究员脖子上,插着被折断的另外半截。那是研究员自己的笔,方才摔倒时掉到了地上,谁也没有发现1500是什么时候藏起的那支笔,连榷也没有发现。
有女研究员尖叫了起来,骚动像水波一样迅速扩大,实验体们依旧列队站着,但不安的气氛在彼此之间蔓延,他们眼神交流着,似乎酝酿着一场暴动。
基地上空响起震耳的警报声,有人大声呵斥着控制实验体,把赛天宝他们驱赶回房,也有人扑上去对付1500。1500此刻被激发了自卫的本能,仅凭借半只原子笔,划伤了三名研究员,他下手又快又狠,一时间没人能够靠近他。直到安保组的人出现,体力濒尽的1500三两下被按倒在地,却不屑地、嘲讽地蔑视众人。
赛天宝被拉拽着回到自己的小间,直到门合上,都缓不过来。他一直不敢回头看,怕会暴露自己,但他能感觉到1500的目光,如芒在背。应该是从上一次治疗开始,1500的状况急转直下。
——你可别把他打坏了,毕竟是15批次里最重要的一个。
——已经不是了......坏得差不多了。
赛天宝背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基地里属于15批次的实验体一共是35个,存活至今的只有1500、不曾见过的1507和编号1535的他自己。
连榷守着进屋后一直一言不发的赛天宝。他看出赛天宝的脸色奇差。
“连榷......”
赛天宝望向连榷,“帮我去看看他......”
连榷知道他说的是谁,“好,你一个人可以吧?”
“嗯,我没事。”赛天宝渐渐冷静下来,指了指自己的大脑,又指了指连榷,“我会在这里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