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衣摆下露出的一截素净鞋面,浸透湿深了一大片,下摆凝结着透明冰榍,她发上,衣上都飘着雪花,很明显这一路上她都是靠着自己的双腿行走……
她穿着一件与周围军戎服饰完全不同的单薄衣服,从领襟位置可以看出,她仅着一件鎏金暗纹底衫跟一件藏式外袍,袖宽垂落于侧,有一种士女优美简约流逸之美,外袍质地较为厚沉垂顺,但这种“厚沉”的程度是相对于薄绸轻春衫而言,并非冬日里那种缣帛夹厚绵的大衣与麂皮披风能相提并论的。
没有哪一种陌生的相识,能比拥有同等悲惨经li 跟同等迫害地位能够拉近彼此之间的关xi 。
而由此虞子婴从玄阴王暧昧的对xiang ,重新刷新了一个形象,因此从原先的鄙夷与仇视,转换成如今的同情与——同病相怜。
这总比让他们相信其实眼前这个“俘虏”根本完全就不在乎这个身份来得容易吧?
或许正是这种不符合她该表露的神色,却令图鲁等人产生了一种极端的误会,他们觉得她其实是在勉强自己,故作坚强。
她太平静了,而太……从容镇定了。
但眼前这个俘虏……却太奇怪了。
在他们的认知中,俘虏是一群可悲又可怜的人,每一个俘虏无论表面多风光,内里都是脆弱而卑微的,从他们身上,普通人总能轻易感受到一种哀若大于心死,像一具从内里开始逐渐烂掉的腐臭尸体,令人既感到同情,又会厌而远之。
对于流民而言,俘虏在北疆国比流民还不如,它就像一件物品,无论身价多么地贵重,也忽略不了它根本没有自主权力的本身。
未央城的流民皆用一种出乎意liao 的眼神看着虞子婴。
俘虏?!
虞子婴视线将他们的方位与神色摸探清楚后,说话时的语气十分平静冷淡,当她提及自己是一个位卑低贱的“俘虏”时,不自悲自艾,语气始z 保持着一条平衡线上。
这两拨人分别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枝桠佝楼,倦倚寒岩的黄果枯树下,与道路右手边的斜上角处,他们每一个人都用一种谨慎而威摄的目光看着这边,就像在替图鲁这一队人助威,当然害怕与退缩亦有,但因为隔了一段距离,被弱化削减了不少。
他们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站的位置几乎将玄阴军准备前行的道路挡完了,另外两部分人员则比较凌乱,完全是被人类天性之中的群居基因聚拢成一堆的,他们之中没有谁是特别值得关注的。
她看向图鲁等人,他们此时就站在路旁的右手边,零零散散地组合成了三部分,以图鲁为首的一部分散乱成一个隐约三角形位置,这种队型一般而言是较为有组织或等级性的,类似马首是瞻。
虞子婴转眸之际,错过了与之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亦错过了探知他内心最深处最阴晦部分的机hui 。
“我只是一个俘虏,我根本帮不了你们……”
北风呼啸而来,撩卷起垂坠着流苏的烫金卷帘,透过车帘缝隙不经意抬眸**,触及她时,神色微微一滞,待风止帘落时,他红唇蛊惑,眉睫覆下翦翦斜长的阴影,仍jiu 维持着同样的神色。
虞子婴微偏过头,正好微微雪光映射出光线投入她的双眸之中,澄清而干净,漆黑而宁静,像亘久流淌的神秘尼罗河,亦像雨洗后的天空,冰霜与阳光交融。
就在虞子婴考lu 的期间,离她不远的香辇内又开始响起指尖叩击声了,不过与先前不同的是此时是二长一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