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逃了。”
郑九轻敲灰土墙壁,听得赵霆没事,面色稍作放松。
三人囚于一室,大眼瞪小眼间,各自叹口气。
只是这三人叹息内容各不相同,时天为自己未来前途担忧,郑九替自己的胆小行径羞愧,而岳封则是对眼前二人大感无奈。
黑牢一角堆积着厚实稻草,而其余三角分别被三人占据。
“可惜了我的马儿,此刻怕已落入贼匪手中了。”郑九小心翼翼地说道,他与那马有些感情,此刻心间难过,却又怕惹得岳封生气。
“可惜了我那几葫芦贡酒。”岳封几日来从未停下狂饮,如今身边没了酒,嘴中几乎要淡出只鸟来。
“可惜……”时天效法着郑九与岳封语气,摇头晃脑一阵,却不知该可惜何物,只得气闷地说道:“可惜了我的大好性命。”
岳封将眼一瞪,道:“大好性命?我本不想翻旧账,可你这胆子属实不佳,即便做个梁上君子,恐怕一条狗也能将你吓成软脚虾。”
时天挠挠头,笑道:“那与杀人可当真不同,我‘取’的东西大多是死物,杀人时遇到的可是活物,不可同日而语。”
“我总觉得不对劲。”岳封抱臂倚灰墙,若有所思地扶住下巴。
一般绿林山贼可没如此身手,何况埋伏于城内外的一干兵将似乎并不想置他们于死地,瞧上去目的更倾向于活捉。
“别瞎琢磨了,再琢磨也没用,人家好吃好喝的招呼着咱们,不亦乐乎。”郑九砸吧几下嘴。
一个时辰前贼军派人送来了些吃食,虽无酒肉,味道却还算不错,这实在是出乎几人的意料。
时天见岳封沉吟良久,不禁开口问道:“岳大哥,莫非你有良策脱逃?”
岳封回过神来,摇头道:“没有。只是我回想起来,那些贼军的武艺颇有些熟悉,好似在哪处见过。”
郑九恍然大悟道:“你不说我还未注意,听你一说我还真想起了,他们使得好像是星离月会枪,这枪法不算常见,听说只有羽林军会使……”
言及此处,他猛地瞪大眼睛,两颗眼珠略微向外凸出,口中沙哑地问道:“你……你是说……”
岳封点头道:“不错,的确是星离月会枪诀,这一路枪法由当初羽林军教头所创,唯当初洛阳那数千虎贲与左右羽林骑才得传授。”
羽林军主要负责守护帝王,原本只有数千人,平日就驻扎于洛阳城内。黄巾之乱后,灵帝为镇压祸乱,额外招了十数万壮丁,并设立“西园八校尉”负责统领。
后来,这十数万人也被人们统一称为羽林军,只是此“羽林军”非彼“羽林军”,论起战斗力,自然无法与当初那数千人马相比较。
“不可能。”郑九大摇其头,“若当真是灵帝贴身羽林军,又为何会在此处?”
岳封幽幽一笑,道:“这正是耐人寻味的地方。当初我跟随师父习武之时,他曾专门与我分说过星离月会枪,虽说有些年头了,但我应当不会认错。”
或许,这便是灵帝此时尚未驾崩的秘密所在?岳封暗觉古怪,陈留此地注定要出一位不平凡的人物,而玩味之处在于,曹操恰好又是西园八校尉中的议郎,专司参谋顾问。
正当岳封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黑牢冷冰冰的铁索忽然萧瑟轻响几声,紧接着便是吱呀一声响,牢门已是大开。
一只火把当先沿大门钻入,照亮牢中三人面庞。
而迎着那火光,岳封也堪堪看清了来人面孔,来人总共有五人,当先一少年年纪与岳封、时天相差不多,身着雪白长袍,面容俊朗,飞眉入鬓,美中不足的是神色略见轻佻,给人目空天下之感。
而其余四人则是毕恭毕敬,垂手立于此人身后。
那少年借着火光凝视牢中三人一阵,郑九低头不敢言,而时天更是浑身轻颤,唯独岳封饶有兴趣,两人对视一眼,少年指着岳封对身后众人轻笑道:“有意思,将此人捆牢带出。”
岳封在那少年将目光投向自己之时已料到这一幕,因此也不反抗,老老实实被人捆成半个粽子抬出。
他只见地面快速移动,约莫走了半柱香时间,泥土渐渐变为石板,终于,他被轻放在了地面之上。随后,那些下人取出一张竹椅,将他捆在竹椅之上。
岳封抬起头,却见他此刻正身处于一厅堂之上,堂中布置甚是奢华,当首望去,主位左右也各有清秀侍女悄然侍立,而那白衣少年正高据于主位之上,居高临下地盯着岳封。
此人好大派头,恐非易与之辈。
岳封瞧在眼里,平日胆子再大,此刻也暗觉彷徨,就怕堂上那小子一个想不开,将他仍进油锅中炸成油旋。
“都退下。”白衣少年面无表情,挥挥手斥退左右后,负手皱眉迈下主位,缓缓向岳封靠近,临近时,一只手已向岳封腰间伸来。
岳封嘴角微抽,忙开口道:“我对男人可无甚兴趣,你休要轻举妄动,否则我内劲一发,你应当不会好受。”
“哦?”白衣少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然白牙,右手戛然而止,“你可知我是何人?”
岳封轻哼一声,心中已有了些许判断。眼前这少年身边尽是虎贲羽林军,想来应当是皇室宗亲,只是不知为何要领兵占据陈留,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思来想去,岳封仍是没有作声,他不知这少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若是冒然说出自己判断,说不定会招来杀身之祸。
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