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纸飞扬,宛若漫天飘雨。
这画面其实并没有什么美感,如同出殡时从灵车上不停地洒落草黄‘色’的纸钱那般。
李皓峰将自己的灵气打散,附着于每一张符咒之上,让自己信念转动之间将所有的符纸布置成一座轻灵的阵势。
法决不停变换,虽然无风,可眼前的符咒却如同变幻莫测的云,一刻不停地在九位阎罗面前流转。
“原来你只有这点本事,看来是我高看你了。”楚江王仰头,眼神中带着令人不爽的桀骜。鬼头刀紧握,刀锋寒芒闪耀,刀柄护手上雕着的鬼面双眼中燃着幽蓝的火光。
前冲,楚江王的鬼体化作一道幽影,紧贴地面,在符纸中穿梭,从那些草黄纸张间每一个转瞬即逝的缝隙中闪过。
其他几个阎罗早已追随楚江王的步伐冲入符阵之中,数不清的符纸就像是夏日街头突然出现的一群飞虫。每一张符纸的轨迹都毫无规律无从揣测,九个阎罗在这阵内将所有的符纸悉数闪开却又彼此互不干扰的几率几乎为零。
只是几乎为零,但却不是零。阎罗们用自己的行动将这个“零”完美诠释。
李皓峰嘴‘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语言并不是最好的回击方式,要想让对方的嚣张气焰破灭,再没有比将其葬在着符阵之中更好的选择了。
这男人右手一扬,一把漆黑的弓弩便握在他的掌中。
弩端平,手指用力扣下扳机,弩身中的机簧联动,发出畅快的声响,让一支尖锐利的弩箭如闪电一样疾‘射’而出。
箭矢并未直接朝李皓峰瞄准的方向‘射’去,而是仿佛有自己的生命一样,在符纸组成的云海之中穿行。眨眼间便已经兜了一个圈子,从侧面迂回,直指楚江王的太阳‘穴’。
“哼,小儿科。”对于下一刻就会‘洞’穿自己头颅的这支弩箭,楚江王连看都没看上一眼,而他身后的卞城王则用一个常人绝没办法做出的诡异姿势,将身体折成三折,躲过上中两路拂过的两张灵符,然后一甩手里的灭魂戟,硬是用画戟上的月牙刃将弩箭撞飞。
九个阎罗看似各自为战,实则彼此照应,尽管他们已经坐在阎罗殿的王座之上太久,久到根本记不得自己上一次与人‘交’战是哪年哪月,但岁月却未能磨灭他们彼此之间的默契。
阎罗们在符阵之中疾闪,如穿‘花’蝶影,令人眼‘花’缭‘乱’。不过他们经常进一步却要退两步,所以推进的步伐虽然稳健,但却并不算迅速——这正是李皓峰想要的结果,尽可能地拖延时间,拖延到杨辰征服六道,悠然转醒的那一刻。
现在只有杨辰才能完成这场战斗的逆转,才能对这九个难缠的阎罗施以绝杀。
而被李皓峰寄予全部希望的杨辰,现在正陷入苦战。
……
修罗道中,满目赤红,那是血的颜‘色’。
存在与此的目的只有一个,战斗,不停战斗,永远战斗,战胜一个个对手,让自己变得更强。沉浸于无休无止的征战之中,沉‘迷’在炽热的鲜血与森冷的刀剑所‘交’织而成的乐章里,用自己的生命为这乐章奏响最华美的音符。
一剑,朴实无华,无需冗余的‘花’哨招数,只要最简单的一往无前!
只是直直斩下,却霸道凌厉,似天宇间只剩下这气贯山河的一剑。这一剑,能将天空撕裂,这一剑,能将大地斩开!
杨辰面前的对手仓促间抬手,手中染血的战刀举过头顶,惊愕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战刀的刀身出现一道裂痕,接着半截长刀打着旋刺入脚下红黑‘色’的土中。一道血线自那人的额头出现,沿着面部流畅地延展。血‘花’欢畅喷涌,两半尸身‘交’错倒地,为这片寸草不生的土地又增添几许养分。
这就是修罗道的生存法则,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杨辰气喘吁吁,随手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眼镜早就在很久之前被人一剑斩落,那一次若不是他闪避得快,被一分为二的将不只是那副黑‘色’框架的眼镜。
他的头发湿漉漉地,血液和汗水‘混’杂着,将那一头短发黏合,恶心得就像在一汪死水中浸泡过的杂草。
额头上的伤口又一次崩裂开来,那伤并不怎么重,但从伤口中流淌下来的血却总是会模糊视线,让战斗变得越发不利。
杨辰‘精’赤着上身,身上胡‘乱’地临时缠着扯成条状的衣服,殷红的血透过衣物纤维扩散,让那些布条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手中的剑早已卷刃,杨辰用这把剑斩掉了多少颗脑袋,劈倒了多少个对手,他早已经不记得,数字在这里是毫无意义的概念。
令人肃然起敬的历史名将,实力高深的隐世强者,一个又一个对手拦在杨辰面前,一个又一个身影倒在杨辰身后。用不着留下什么场面话,亦没有任何恩怨,见面,厮杀,胜败,生死,一切就是这么简单、暴力又畅快。
刀饮血,剑封喉,不施展领域,不使用魔气,单纯地握着兵刃搏杀,拼的不是招式,而是气势,比的不是力量,而是胆量!
一往无前,毫不畏惧,方可俾睨天下!
望着被他斩断的那把刀,杨辰觉得有些惋惜,若不是最后那一剑失了准头,他本该把那人握刀的右手齐腕斩断,接着便能将这把刀收归所有。不过接连的战斗让他的动作有些走形,那一剑连人带刀一起斩成两段,倒是可惜了那把还算锋利的战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