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秋风的上门,给钱那是自找麻烦,给个一毛两毛的,兰国栋是接不是,不接也不是,接了吧还不够跌份的,不接的话又不能挑明了说哥是来收保护费的,倒不如两毛五一包的烟,或是三毛钱瓶的酒。
这是来了几次了?
沈铁军不禁高看王唧的,没想到到有这么个花花心肠,贬人抬己,顺带着再告个小状,这么想着鼻头飘过一阵香味,一碗飘着紫菜的云吞便到了面前。
薄薄近乎透明的面皮下,大拇指粗细的粉色虾仁清晰可见,原本就饿了的沈铁军抽出筷子,就那么靠在案板边上吃起来。
瞅着沈铁军吃的香甜,王乐便笑嘻嘻的将锅里剩的倒出,打上水开始刷锅,这时厨房门口多了个人,面如枯树头发打捋,干瘪的脸上,两颗浑浊的眼睛盯着锅:“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心中一颤,沈铁军转过了头,门口老人脏的已经看不清脸面,王乐正准备把刷锅水倒掉,老人已经利索的摸出了个碗,哆嗦着道:“别,别倒,给我,给我吧?”
王乐有些不快,手中的炒瓢端起,才想倒掉潲水桶里,便想起身后的沈铁军,借着力道端到了老人面前,不想身后传来了个声音:“有你那么作践人的?给人喝刷锅水?”
“唉~”
知道自己办错了事儿,王乐连忙将刷锅水倒在潲水桶里,转头看向了门口的老人:“老人家,你稍等,我还剩了点锅巴,原本想自己吃的,就分你点吧?”
“谢谢,谢谢!”
老人哆嗦着进了厨房,站在门檐下便不再动弹,双眼目送王乐进了后院,哆哆嗦嗦的放下了身后背的编织袋,弓着腰有气无力的道:“能,我能在这里歇歇吗?”
“能,你进来坐就是。”
沈铁军停下手里的筷子,老人弯着的腰让他想起了沈老实,这年月里除了天生的罗锅,脊背能够弯到这个程度的,不是出过大力气便是受过大罪,心中顿生恻隐之心,开口道:“老人家,这都马上要过年了,您怎么还在晃荡啊?有钱没钱回家过年,也不怕家里人着急啊?”
“家?”
老人眼睛眨了眨,飞快的摆了摆手:“没~没拉~死的死亡的亡,这个编织袋就是我的家,我,我能找点水喝吗?”
沈铁军放下筷子,看了看灶台边还有小半碗的云吞,便端起拿了双筷子,放在了老人面前的桌子上:“马上过年了,既然你拖家带口的到了我这里,就吃顿饭再走吧。”
老人眨了眨眼,指着碗道:“这,这是给我吃的?”
沈铁军点了点头,这就是老无所依了:“给你吃的,不够还有。”
“谢,谢谢!”
老人嘴皮子哆嗦着,从编织袋里摸出了碗和筷子,放在了桌子上,双手捧着装有云吞的碗,小心翼翼的倒进了自己的碗里,嘴里还在不停的哆嗦着:“谢谢,谢谢,好人有好报…”
“好人,那肯定是有好报的…”
王乐端着锅巴到了厨房,便听到老人说的话,发现原本自己打算吃的到了他那脏兮兮的碗里,不由跟着念了没半句,沈铁军的眼睛便瞪了过来,顿时将后半句咽了回去,手中的锅巴放在了老人的面前:“喏,这些,就送你了,早点回家过年吧。”
羊城周边地多人少,很少有要饭的出现,由于有着劳教制度,这年月要饭的人都不会走远,盲流啥的只要被警察看到,都会送去劳动教养,不怕人多就怕人少,除非是像老头这样的情况,站都站不稳便没人去问,和扶不起差不多概念。
看到锅巴,老人也顾不得吃,从编织袋里掏出个牛皮纸袋,将锅巴倒了进去,回过头冲着沈铁军开口道:“谢谢,谢谢!”
王乐脸有些黑,便转过头继续刷锅。
沈铁军露出个笑容,开口道:“你应该谢谢王老板的,要不是他今天没撵人,咱们也吃不上这顿饭,只是王老板是开门做生意的,您走南闯北这么久,应该能够看开才是。”
老人咽掉口中的饭,飞快道:“谢谢,谢谢王老板。”
王乐只得点头:“嗯,没事,没事!”
沈铁军几口吃完喝掉汤,拿着牙签剔着牙,翘着二郎腿满脸好奇:“您这个碗,应该是有年头了吧?”
老人正端着碗喝汤,听到后差点喷了,勉强咽下去后将碗抱在了怀里,满脸警惕:“你,你认出来了?”
“我一开始没认出来。”
沈铁军说着一指厨房的门檐下:“您进门的时候拿出来,我就感到有些眼熟,直到您刚才端起碗喝汤,底儿便漏了出来五个支钉的印子,雨过天青云**,梨皮蟹爪芝麻花,您这是拿着个金饭碗讨饭啊?”
“金饭碗?哈哈哈哈…”
老人失声笑了起来,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再也停不下来,最后直笑的眼泪横流,声音凄切,犹如哭声一般。
王乐面色惊异,瞅着老人怀里抱着的碗,里面剩的汤汁已经倒在了褂子上,也是浑然不绝犹自大笑,那碗看着除了有些发青,上面斑斑驳驳的好似要裂开一般,其他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沈铁军任由老人笑着,上辈子生活条件好了后,跟着大风很是捡了些古董的“漏”,就是买回家后都让周英给砸了,沉迷的那段时间还去两个故宫里看过,又在网上找了些高清照片,印象深刻。
只是没想到,有人拿着这么个碗在讨饭,如果是以前碰到,他自然会感觉这是个骗子,可现在这是个什么时候?
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