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们是在讨论自己,却好像又全程与自己无关似的,被挂在橱窗里的陈依脸上不禁羞红,冲着张嘴欲语的周碧云急促叫一声“妈妈——”,示意她不要再多话,令她尴尬。
周碧云郁闷地吃着寿司,将邪火泄在食材口味上,一会儿嫌鱼腥,一会儿嫌虾没剃线,最终还是放下了筷子,“不行,这饭,我吃不下去。”她抓起包站起来,径直往门外走,“你们要吃就慢慢吃吧,我出去走走。”
“妈妈!”陈依条件反射地也弹了起来,她看一眼白祁,两人的视线以焦灼之姿僵持了数秒之后,她还是选择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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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来到了大街上,陈依试探地去挽着周碧云的手,她也没躲开,反而是肌肉一紧,以胳膊肘夹住了她的手,就像俩人从前一起逛街买衣服一样亲密,陈依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劝她,“妈妈,你别气了,我现在过得真的很好,白祁也没亏待我。”
“我以为我高兴气啊?一把年纪了,气一气,折寿的,我是心疼,我心里疼得不行了。”她埋怨地看着陈依道,“你自己说,你俩这是平等的恋爱关系么?你看看他那态度,他尊重你么?你都快跪着了。”
陈依讪笑,“你这说的可有些夸张了,他也没关着我,威胁我,是我自己上赶着喜欢他,哪天不喜欢了,我也扭脸走人,跟他当人是平等的关系。”
“你喜欢他,你可以迁就他不愿意结婚,他喜欢你,怎么就不能为了你结个婚呢?又没叫他生小孩,到时候生孩子带孩子的还不是你,也不知道他傲个什么劲儿,他确实是长得高大好看,但你也不差,真要论相貌分数,你还能超他两分。”没了白祁在场,周碧云也顾不上营造什么通情达理的长辈形象了,数落起他来滔滔不绝,“还有啊,论家世虽然我们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吧,至少清白干净啊,他呢,父母都在牢里,这哪能算什么好对象,说出去嫌丢人,偏偏你还迷得不行,真是他八辈子福分,也不晓得珍惜,越说越气。”
见到她抬手揉了揉胸口,陈依赶紧也把手叠上去替她揉了揉,自己羞愧得不敢接话,好像自己确实办了天大的错事儿。
周碧云说到动情处,眼底泛起了泪光,“哪个当妈妈的,愿意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没有尊严地去爱一个男人哪?我再不满意,这也就是发发牢骚,也不会真的好像旧社会父母那样非得去拆散你们,换了你爸爸在这里,非气得心梗不可,看他不打死那个小混账。”
陈依被她的委屈劲儿感染,也觉得自己没出息,马上就要三十岁了,这么就不能把人生打理得妥帖一点儿,竟叫自己母亲年纪这么大了还要为她掉眼泪,她扭过脸看看沿街的店铺,把话题岔开,“你饿不饿呀?”
周碧云看向一家老北京杂酱面店,抹了抹眼睛,好像小孩子般撒娇,“我想吃面。”
陈依笑她,“那么贵的日料你不吃,跑出来吃杂酱面。”
周碧云歪着脑袋,轻轻碰一下陈依的头,“我高兴,那小子就是请我吃满汉全席,也不如我女儿请我吃碗面叫我高兴。”
陈依打断她,“我没说请客啊,你是妈妈哦,当然是你掏钱。”
周碧云破涕为笑道,“讨债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