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慧云的婆婆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但是他们婆媳之间那点事大家都还记忆犹新,竟然跟赵素芬说的一丝不差。
王慧云吓得腿肚子转筋,声音也哆哆嗦嗦的:“你,你,你是谁?”
赵素芬咧着嘴一笑:“慧云,我是你妈呀慧云。我想我大孙子了,我想他呀!”
王慧云脸色惨白惨白的,叫了一声“妈呀”转头就跑出去了。
赵素芬坐在桌子上“慧云慧云”地叫了两声,眼珠子忽然往上一翻,两只眼眶里只剩下眼白,声音也粗了起来:“拐子有没有在这啊?”
众人一听,眼光就不约而同地聚集到刘拐子身上。刘拐子使劲咽了一口吐沫,说话都带着颤音:“你是谁啊?”
赵素芬像个瞎子一样伸着手摸摸索索的:“拐子啊,我是你爹哩!”
刘拐子家以前是地主,建国之前一帮马贼绑了刘拐子的爹。刘拐子的爷爷奶奶虽然给马贼交了赎金,但是刘拐子的爹被放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瞎子了。
赵素芬说:“拐子啊,你还记得咱家院子东南角种的那颗老槐树吗?树虽然砍了,但是树根却烂在地里了,你回去把树根挖出来,知不知道?”
刘拐子只剩跪下给赵素芬磕头了:“哎,爹,我记住了。这点小事咋还把您老人家惊动了?你赶快回去,快回去吧……”
赵素芬的声音忽然变得狠厉:“拐子!咱们家马上要大祸临头了!都是你爷爷奶奶欠的债啊,要还啊,要……”
赵素芬的话还没说完,却又变了个嘴脸。就这样,十分钟的时间里,赵素芬竟然变换了六张嘴脸,每一回都是已经死了的人,每一回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最后,赵素芬终于两眼一闭,晕死过去。眼见着她从桌子上掉下来,我赶快冲上去把她扶住。靠得近了,我能闻到她身上有一股臭味。
我扭头一看,王老歪正扒着门框站着,一脸恐惧地看着我们。我说:“愣什么,快来扶着啊!”
王老歪额角的青筋跳了一下,还是没有动。其他人也都不敢上前。
朱大娘站得远远的,皱着眉说:“小米,素芬是咋了?刚刚她……是鬼上身吧?”
鬼上身我确实听说过,可没听说过她这种的啊!短短几分钟,鬼魂都换了一拨,怎么着,他们是病毒啊,还能打包安装?
我气得无话可说,赵素芬嘴里“唔”地叫唤一声,慢慢睁开眼了。我见她脸色虽然还是很难看,目光也有些呆滞,但魂魄应该是归位了。
赵素芬一开口,语速还是“突突”的:“你们都来我家干啥?老歪,这是咋回事?家里这是咋整的?”
王老歪看看她,勉强笑笑说:“你,你都不记得了?”
赵素芬挣开我的手从地上爬起来,那股臭味更大了,我低头一看,只见一地屎黄,心里忍不住一阵恶心。
她扬着手把看热闹的人往外赶:“都走,都走。聚在我们家干啥?”
看热闹的人群见状,只好簇拥着往外走。我走在最后,赵素芬还狠狠在我背上推了一把。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那纹得不伦不类的韩式半永久眉毛一竖,很有要跟我干仗的气势。
我走到堂屋门口的时候,听到她对王老歪说:“王铎呢?咋不见他?”
王老歪一脸戒备地看着她,紧张的牙关都在打颤:“你找王铎干啥?”
赵素芬一掐腰,嘴里“嘟嘟嘟”地骂道:“他是不是又去游戏厅了?整天吊儿郎当啥正事不干,以后指着他养老送终,老天爷呀,只有眼睁睁饿死的份儿……”
我从堂屋走出老远,还听到赵素芬跟机关枪一样在骂人。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只见窗户后面掀起的一角窗帘“唰”一下又落下去了。
我嘴里暗骂一声“一家子神经病”,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家,天已经擦黑了。我妈重新给我下了份饺子,我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一边跟他俩说王老歪家发生的事。
我妈先是对赵素芬的遭遇深表了一下子同情,然后又唏嘘着说:“刘拐子这回怕是熬出头了。”
我咬了一口蒜,有点不理解:“他不就是个卖耗子药的嘛,咋就熬出头了?”
我妈给我夹了一筷子肉丸子,说:“你别看刘拐子现在活得窝窝囊囊的,放在六十年前,他可是正经的地主家的傻儿子。建国以前,有人把刘拐子他爹给绑了,他们家花了好几万的袁大头才把他赎出来,他们家也因此伤了根本。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建国以后划成分,他家差一点就被打成地主老财。”
我爸接着说:“虽然不是地主,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能不给子孙后代囤点好货?”
我妈又接着说:“刘拐子他爹好不容易借着素芬的身子上来一趟,咋可能为一块不知道烂了多少年的树桩子费心思?”
听着他们两口子你一句我一句地分析,我似乎也听出一些道道来:“他家树桩子底下不会埋了啥金银财宝吧?”
我爸剥了颗蒜放嘴里,展露出一副“算你聪明”的神情出来,我妈就说:“刘拐子他爹当年是横死,临了也没有见刘拐子一面,所以啊,刘拐子八成是要发财!”
我吃了满满一大碗饺子,把碗往桌子上一丢,问道:“那他爹说他家要大祸临头是咋回事?”
我妈看了看我爸,摇摇头说:“那就不知道了。”
我爸皱着眉顿了一下,正要开口,我们本家的叔伯婶子已经进门拜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