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八月十二了……你哥急着要上龙都,我想,问你哥,能不能过了中秋节再走。可是,我又担心你爸的病……这一次走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看你哥那架势,他想让我们在龙都安家呀……”
由于家庭的变故,特别是老萧近几年的波折,舒瑞芬的心变得相当脆弱。她真的担心,此一去,老萧还不知能不能见到明年这会儿的月亮。
“你们都走,我一个人在这!”萧高贤见女人也长本事了,我都癌症晚期了,说你一句,不能说嘛,你也跑外边去,不理我!他听了女人的话之后,便怒气冲冲。
萧星辰被爸爸的暴怒声惊醒,见妈妈和妹妹站在门外望着月亮,他也被屋里沉闷的空气逼出屋去。
“萧茗,这两天,我想看看娘家的人,再拾掇一下。把能穿的衣服都带上,如果在那里安了家,春节前再回来把家里处理处理……”舒瑞芬没有看到儿子站在背后,继续对萧茗说道。
“处理你奶老逼!”萧高贤一边喝着稀饭,又将耳朵从厨房移到了家院,见女人不理自己,继续和女儿说话,见儿子一脸的愠怒的走出门去,便怒不可遏的骂道。
“爸……”萧茗见爸骂得那么难听,冲进屋里,扶着爸爸那瘦骨嶙峋的肩膀。
“萧茗,你不要劝他,老萧是在背国学呢,这国学里,就有他说的这么一句的!”
无情啊,反语啊,讽刺啊,比辱骂更伤人的心啊!
国学里有“你奶老逼”这一句吗?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自己对一双子女,所采取的就是国学教育,张口国学,闭口之乎者矣,自己一直引以为骄傲啊!
自己的这一句“你奶老逼”,把自己的一生的形象给毁了呀!他那瘦白的手抚摸着女儿放在瘦肩膀的手。
“萧茗啊,你要记着,人不能背时啊!人要是背时了,便天怨人怒啊!特别是那些小人,他们是彻头彻尾的机会主义者,他们是见风使舵啊……”萧高贤狠狠的喝完最后一口粥说道。
“老萧,你这什么意思?你说,在我家,谁是小人,谁又见风使舵?”舒瑞芬忍了二十年了,到这一刻,再也忍不下去了!因为老萧的话很毒啊,那意思有:他如果死了,自己会立即改嫁似的!
“反正,我不到一个月就死了,你也自由了!”萧高贤没想到就连女人也敢和自己反犟了,这快要变天了,是不?
“你……”舒瑞芬晃了两晃,一头向身边的一棵石榴树上栽去。
“妈……”萧星辰一把将她抱起,揽在怀里。
“……萧……萧茗,你快快,快给妈妈打一份离婚协议书……”
“妈呀……”自从萧星辰回家之后,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浪花刚平静一些,又一块更大的石头抛来。
“萧茗,你如果不替妈打,从今之后,你也不是我的女儿……勾……勾……”舒瑞芬话没说完,便晕了过去。
“哥啊……”萧茗感觉家里的天塌了,只有哥哥一人,还顶着一块,其余的天,已经把爸爸、妈妈和自己压趴在地上。
“萧茗,你不要说了!国学里说得清楚,唯你们女人和小人难养矣呀!”萧星辰虽然理解爸爸,有病的人会变得暴躁不安。但他对妈妈的态度,这纯粹是大男子主义,纯粹是封建余孽对他造成的毒害。
“你……萧星辰,我与你势不两立!”萧高贤知道,这是这小子又在向自己的心口上扎刀,这小子又拿国学说事,他这是在表明自己对他国学教育的失败,是在表明他说明自己人生的失败。
其实,萧高贤再一次冤枉儿子了,这儿子不仅不怪他的国学教育,有时还非常的感激这种教育,他还时常以自己所学的国学为骄傲!
“哥啊,你赶快救我妈吧!”萧茗的声音像锥子一样的尖,直指天空,直指天上的那轮明月。
“你妈……”萧高贤光顾愤怒,并没注意到自己的女人晕了过去。“萧茗,快把你妈扶沙发上躺下,我来给她按一按……”
女人,吃饭的时候,是可以用来吆喝的;上床的时候,是可以用来说俏俏话的;生气的时候,是可以用来骂的;而当她因自己生气而晕厥的时候,是可以用来恐慌和内疚的。
萧星辰知道,妈妈短暂的晕厥,也许并不需要立即醒来。既然爸爸要按,那么,就让他按,他要愧疚,便让他愧疚一会儿。
萧星辰把妈妈平放在沙发上,便坐到椅子上,萧茗躲在哥哥的一侧,抱住哥哥的胳膊,眼睛恐慌的望着爸爸坐在妈妈面前。她的胳膊紧一下松一下,紧紧松松。但她的眼,却始终是那么的紧!
“哥……”萧茗的声音,如那水面被风吹过留下的波纹。
萧星辰抚了抚妹妹的胳膊:“妈,她没事的!啊?”
萧高贤这时才感觉到,自己不仅两条腿、两只脚变成了棉花体,而且,两只手也变成了棉花体。
自己的手,如同棉花一样落在女人的身体上!
“萧……萧茗,乖儿,听爸话,赶快打120,快,一定要快呀!”萧高贤知道,自己儿子的银针,可能会救醒他妈妈的命,但,看这小子坦然的样子,自己是彻底指望不上他了。
自己今天才明白,这儿子为什么会这么臭,因为他的心,本身就是茅屎坑里最臭、最硬、最大的那块石头。
“喂……1……”萧茗拨通了120的电话,刚开口说话,便被萧星辰夺了过去按掉。
“哥啊~~~”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