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一瞅,是个十分瘦小的老头儿,架着个酒瓶子底眼镜子,穿着个中山装,一副老学究的模样。
赵老爷子一瞅那人,顿时皱了眉头,自言自语道:“薛乌龟这个老祸害也来了……”
薛乌龟?
我一瞅那个薛乌龟的面相——跟额图集的老徐一样,博闻强识,而且他财帛宫发亮,这人有财命,一辈子不缺钱花。
他抬手推了一下眼镜子,一瞅那手更确定了,是比金簸箕手还罕见的大元宝手,上面缭绕的都是财气。
大元宝手,跟赵老头子徒弟那些小元宝手看似一字之差,其实差的大了去了——长着小元宝手的,最多能经营买卖,而大元宝手,堪称点石成金,有这种手,捡个石头都是狗头金。
其他宾客本来快让那个八宝神坛给吓尿了,这会儿一看有人说话,不由自主就回头去看,这一瞅,全都是倒抽凉气的声音:“薛老神仙也来了!”
“怎么,难道薛老神仙也看上这个坛子了?”
“真要是这样,那坛子肯定有来历。”
老神仙?
服务员小姑娘就低声给我们科普,说那个老学究叫薛怀山,跟鉴宝老头儿赵乐山是同门师兄弟,俩人师从传统古董行,都是行业之中的龙头传奇。
赵老教授的名声就不提了——学院派,国家认证的专家,有特殊津贴的,专做鉴定,一鉴千金。
而那个薛老头儿跟他不一样,是个野路子,捡漏王。
据说薛老头儿上一趟潘家园,随便一溜达,便宜吧唧儿的买个鼻烟壶玩儿,别人看着像是现代工艺品,值不了壶醋钱,过几天你看电视吧——那玩意儿就出现在拍卖行,是雍正时期的真货。
夜市里在个摊子前蹲一会儿,随手一划拉,弄个香炉,准也是宣德年间的。
再名不见经传的东西,只要被薛老头儿摸一次,那就跟盖了金章一样——薛老看上的,好玩意儿!
所以在业内,他就得了个外号,叫老神仙。
不过他跟赵老教授势如水火,俩人没事儿就呛呛——据说原因是赵老爷子淘汰下个东西,让薛乌龟捡到了,拿出去卖了个天价,赵老爷子惨遭打眼,俩人就此势不两立。
也有人说俩人年轻的时候争抢一个师妹,从此反目成仇。
不少人一看薛乌龟开了口,不由也动了心,跟着就问卖不卖?
卧槽,刚才差点把命拼进去,这会儿一听有利可图,心里就痒痒,典型是记吃不记打。
我忍不住就问道:“这个东西这么邪,你们不怕买个家破人亡?”
这话一出口,有些胆子小的缩了:“我站李大师这边——刚才那个样子,可吓死人咯!”
“是啊,这种东西,有命赚钱也得有命花啊!”
那薛乌龟打了个哈哈:“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我姓薛的买东西,从来不愁砸手里。”
服务员小姑娘低声说道:“李大师,这也是个市场——我们见得多了,有的人,专门喜欢凶物。”
她这么一说,我还想起来了——就跟冯桂芬她老爹愿意住凶宅,好引财一样,凶物确实也有人愿意要——阴面先生,可以拿来做宅子的镇物。
东西虽然凶,但是给命格相和的人放在特定的位置,反而会招来好运——前途亨通,买卖兴隆等等,自然越凶越值钱。
“要是薛老神仙看中这个东西,那咱们亏不了。”
“看看什么形势,我也有兴趣。”
那个薛乌龟盯着一团乱的场子,笑眯眯的说道:“把个拍卖行弄的跟大屠杀似得,也不知道琉璃桥怎么管理的——不过也好,见了红,红红火火嘛。”
拿着人命当彩头,我对这个薛乌龟的印象一下就不好了。
他这么一开口,一些打算富贵险中求的更激动了,就催着赵老教授快点拍卖。
赵老教授咬牙切齿:“刚收拾好,还想起哄,这老乌龟,存心是来看我笑话的。”
不过他们这一行重信誉,东西既然是挂出去了,又有人要买,天上下刀子也得继续。
我却皱起了眉头——这个东西凶成了这样,落在了心术不正的人手里,那就是个毁灭性的灾害。
而且……这东西到底干啥用的,为什么能有龙气?
上面的花纹,一定也有说头。
这个时候,程星河忽然挤了过来,说道:“七星,我可能猜出来这是什么了!”
我忙问:“啥?”
程星河伸手抹了一把朱砂,涂在了坛子上,接着,拿了个纸巾,印在了上面,翻过来给我一看,我顿时就是一愣。
这是……一副画?
虽然只是面巾纸大的局部,但管中窥豹,看得出来,是个十分磅礴的龙图。
这个坛子,就跟印章一样,看印章本身看不出什么来,拓下来就看出来了。
不过谁会拿个坛子当印章,是不是二百五了一点?
我摸上了那繁复的凹凸点线面,忽然就有了个一个猜测。
我听古玩店老板说过,古代有一些机关密室,找不到玄机,谁也进不去,而玄机往往就在眼前——比如,把花瓶放到专属的凹槽里,把笔洗挪一个位置。
我和程星河对看一眼,异口同声:“钥匙。”
龙气……会不会跟四相局有关系?
真要是这样,这是打开四相局某一扇门的钥匙。
我就知道江瘸子为什么把四相局密卷丢在这里出手了——他是想用四相局密卷,把我引到了这里来,让我把这个坛子给弄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