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沉静。
大潘一只手指头在掌心兜了半天圈子,终于抬起了头:“你那个叫老黄的朋友,连水字都能忘了怎么写?再说,和“心”比,“水”难写吗?”
我说我也不是老黄,也只是猜测,不过,你有没有过那种经验?
就是一个人名或者地名,虽然十分熟悉,仿佛就在嘴边,可说什么也想不起来。
更别说,老黄当时徘徊在生死边缘,你指望他脑子能清醒到了什么程度?
真要是清醒,对方也就不会误认为他已经死了。
能写出字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哑巴兰站起来,盯着水百羽,忽然又伸手去抠他的脸。
程星河莫名其妙把他拽了回来:“你这一不做二不休,还想给他毁容?”
哑巴兰抬头,喃喃说道:“我是想看看,他这张脸,是不是也是假的。”
程星河给哑巴兰脑袋上来了一下:“你想啥呢,上面一张脸,下面再有一张脸,二皮脸吗?”
哑巴兰护着脑袋,看着我:“我就是觉得——哥,水百羽自从进了十二天阶,他一直在帮咱们啊!你忘了,他一开始,特别给了你八卦风水铃,后来,几次三番,也都给了咱们忠告,还有,他建立了四相会,都是好心……”
“是啊。”
毕竟水百羽的名望,在行当里面,是有口皆碑的。
哪怕连虐待自己的家里人,他都能善心帮助,以德报怨的像是行当之中的道德模范。
其他人都跟着响应了起来:“这里面,是不是还有其他误会?”
除了那些,亲眼看见他在正殿做出那些事情的老资格。
鬼语梁跟枣核脸他们对看了一眼,表情一个比一个复杂。
师父也抱住了胳膊,摇摇头:“懂个屁,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说实话,就连我自己,哪怕到了这个时候,都也不愿意相信。
但是我辨认出了他的声音。
那个跟在江辰身后的,还有眼前这个,以及那位慈眉善目的,都是同一个声音。
我记得,他见我第一次,就跟我说过:“好久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不过,哪怕声音相同,你面前既然是两个不同的人,那你自然不可能往那方面想了。
哑巴兰吭哧了半天——他其实,一直都挺崇拜水百羽的。
都说人无完人,但是,水百羽似乎就是行当之中“完人”。
哑巴兰以前也说过,做男人,就得做到水百羽这种“无可挑剔”,才像回事。
可这个完美的人设,竟然就这么崩塌了——甚至,还是他自己亲手抓住的。
哑巴兰回头瞅着我,喃喃的说道:“哥,不对,这肯定还有其他的事儿……”
其实,八卦风水铃很好解释——打人一巴掌之前,先给个甜枣罢了。
他就是想利用自己那个“好人”的形象,获取我的信任。
再说了——他是不希望我这个“唯一破局人”毁掉四相局的,那么,毁掉我是很容易的,那个八卦风水铃,只不过是个“捧杀”。
数不清的人,觉得我不配,觉得,我是靠着某种关系弄到的。
这种不公平的事儿,最容易引起民愤,枪打出头鸟,想把我拉下马的,数都不数清。
哑巴兰张开嘴想了半天,又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立刻说道:“可是,不说别的,就说我们家的白虎局——是他给了咱们线索啊!”
哑巴兰一直为了这事儿,对水百羽心存感激。
是啊,因为他找我们帮忙,我们才到了那兴隆宫,找到了白虎局。
当时我对他还有点心虚——人家给我四相局的线索,是想让我四相会护局,可后来倒好了,我反而把白虎局给破开了。
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但是——我看向了哑巴兰:“你还记不记得,有件事儿很奇怪——咱们到了那个白虎局附近的时候,许多四相会的,和齐鹏举他们全追来了?”
那一次,要不是苏寻发现了白虎局的“藏”,我们已经被抓一个现形,全体倒霉了。
齐鹏举等人,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他只是想用白虎局把我给引过去,把破局人的身份落实,借刀杀人。
而他搞那个四相会,明面上是护局,其实——那些戴面具的帮手,搞不好,就是从那地方选拔出来的。
当然了,这到现在,也只是猜测,他把事情做得很干净,一点证据都没有。
现在想起来,老头儿跟马元秋的关系,也是他告诉我的。
他还屡次说过,我爹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为我开心的。
给人的感觉,像是一个和善的长辈。
而且,他提醒过我很多事情,全都应验了。
这一看之下,当然是好人。
但是——反过来想。
他跟我说了马元秋和老头儿的关系,我开始怀疑老头儿背后有什么秘密——这是他在挑拨我和老头儿的关系。
而之后警告我的事情,一个是遇上水天王,一个是遇上了八丹琵琶蝎。
确实很危险。
但是,遇上水天王之后,我得到了神气,遇上了八丹琵琶蝎,我拿回了潇湘的神器。
如果,他一开始就知道,我会有这两个际遇呢?
取得了我的信任,就是希望我能听他的话。
如果我听了,这两件事情,我是不是,就遇不上了?
还有件事儿,我之前一直没想明白,但是这样的话,我就想明白了。
水百羽